第四百四十章 讲原则无仕途(2 / 2)

宋立言道:“杨中丞可以直接跟秦老制台上奏,提出如今的为难。”

“嗯。”

杨一清当然要反对秦纮给宁夏所出的难题。

宋立言见杨一清有意要写什么东西去跟秦纮争辩,知道这不适合自己留下,他赶紧行礼后准备离开。

但杨一清连笔都没拿,便又突然转换语气道:“但若是三边各处都奉调,唯独宁夏不调人手和钱粮过去,便显得宁夏太过于特殊了。这两日再商讨后,先行调人过去。”

宋立言看到杨一清如此的转变,也有点不解了。

刚才还义愤填膺要为宁夏军民说话,怎么一扭脸就准备屈从了?

“下去吧。”杨一清道。

宋立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出门的时候还在想,不会是这位杨中丞把我当成秦制台的人,觉得我是在监督他,所以故意不在我面前表露?

可我跟秦制台压根就不认识,杨中丞的防备之心从何而来呢?

杨一清的转变,对宋立言来说很难理解。

杨一清自己很明白,他在朝中已经有点难以“立处”了。

宁夏的战事,自己是不用背黑锅,但问题是皇帝的褒奖更让他立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自己以后还想在朝中有机会上位,就必须要找靠山。

要么张周,要么秦纮,或者是朝中什么人。

秦纮人是老了点,但秦纮在朝中还是有点人脉的……

他又想到朱凤所说的话……如果未来张周要带兵进草原,自己不是张周的人,那冲锋陷阵论功行赏有自己的份儿吗?

王守仁都已经当宣大总制了,人家才出道几年?自己已经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少年了?

难得现在那个二百五一样的朱凤,居然还“欣赏”自己,要替自己去引介,自己就这么推掉他的好意?

就算自己再有能力,也要懂得“审时度势”啊。

……

……

本来杨一清是不打算去送朱凤的。

可因为有当夜的事,第二天一早,杨一清还是亲自去为朱凤饯行,甚至还送他出城。

朱凤倒是很高兴,朱家二少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他觉得杨一清在治军问题上,是对自己严厉了一点,但他骨子里觉得只有严厉的将帅才能带出牛逼的军队,诸如王守仁就是个讲求军纪严明的主帅。

而现在自己卸任时,杨一清就体现出了对自己的关怀,这说明杨一清并没有因为私心而对自己严厉。

那杨一清就是个公私分明的“好人”。

“杨中丞,山长水远,相信我们还会有再见之期的。”朱凤笑着拱手道。

杨一清本还想跟朱凤探讨一下,那个“研武堂”到底能学到什么东西,以让自己确定是否有必要往张周身边靠拢。

但朱凤好像忘记昨天还说了这件事,当即便要上马离开了。

朱凤不提,杨一清也就不好意思开口。

朱凤上马之后,走出一段路,突然想到什么,又勒转马首回到杨一清面前,下马道:“杨中丞,那我就去跟张兄提及你的本事了,我希望下次我们还有机会一起沙场建功立业。”

杨一清心说,我是来直接同意的吗?

或者说,我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

但这会,他也就未置可否,等于说是给了朱凤模棱两可的答案。

朱凤则重新上马离开。

等人走了,杨一清这边才有一堆人上来,有人问道:“安边侯怎突然又折回来?杨中丞,可是有跟您提过什么?”

“没有。”杨一清道,“安边侯一走,宁夏少了一尊门神,以后可要诸位多加费神了。”

众官员面色轻松愉悦。

偏关和宁远两战,的确是把朱凤给“造神”了,甚至之后朱凤表现也中规中矩,但宁夏一战算是把朱凤彻底从神坛上拉下来了。

现在公认大明的门神,当然是除了张周以外的,自然是目前的新建伯王守仁。

就算是比杀敌数量,王守仁也是充分领先,而且王守仁是进士出身,也是出身名门,怎么看都比吊儿郎当的朱凤靠谱。

……

……

张周一行,在十一月中旬,才进入到山东地面。

这一路走得并不太顺,主要是走陆路,加上皇帝派人来通知,宁王可能会派人对他和朱厚照不利,也不能连夜赶路,加上沿途稍微有些应酬,北上就没那么顺了。

这天在驿馆下榻之后,驿馆内外的人都换上了锦衣卫的。

连食材都是重新去采办。

杨鹏到了张周的房间,给张周送来一份公函,张周打开才知道是东厂番子已将钟陵王朱觐锥押送出江西的消息。

“宁王对此有所不满,但他并未对钟陵王说情,还说要依法追究,但据说又在联合几名藩主,想就张师您过去所做之种种,对您行参劾之事。”

杨鹏道,“当然您可以不在意,但有些事就怕是积少成多,积毁销骨。”

张周笑道:“你直接说三人成虎就挺好。”

杨鹏问道:“如今山东地面,江西的官员比较多,您也要小心一些。”

“没事。”张周继续在笑。

山东地面上江西的官员多,主要是之前山东左布政使李士实是江西南昌人,在大明官场,乡党那绝对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虽然未来李士实是宁王叛乱的主要谋划者,但在李士实当官时,跟宁王派系没什么往来,再加上朱宸濠当上宁王日短,也没机会接触到李士实这样已经做到刑部右侍郎级别的朝中高官……或者说,朱宸濠还不敢这么张扬。

杨鹏道:“东厂听说了一些风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张周道。

杨鹏为难道:“据说宁藩在各处都有财库,且很多都不在江西,但这也只是小道消息在流传,目前还查不到。”

张周笑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算算吧?”

“并无此意。”杨鹏道,“只是此等消息,不知是否该对陛下奏明。”

张周道:“奏明就罢了,还是说点有根据的事,可要是外间风传一些事,有没有证据其实就不重要了。”

“您的意思是……”杨鹏面带不解。

张周道:“我可不是让你造谣,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有这种风传的源头,那就不如多去探问,知道的人多了,或者真有这样的财库,那暗中守护财库的人会不会出现乱子呢?总归呢……你自己琢磨吧。”

宁王是否有造反之心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他宁王有造反之心,只有这样宁王才会时刻处在畏畏缩缩的状态。

当然这也只是理想化的状态。

就好像未来朱宸濠真要造反之前,可真就是做到了,整个天下都知道宁王要反,唯独朱厚照后知后觉……这就要“多亏”朱厚照身边一群人把他给蒙蔽,最终还是要宁王派系自己有人出来跳水,才让朱厚照醒悟。

如果不是朱厚照早下决定要动朱宸濠,再让朱宸濠准备个两年,指不定事就成了。

“再者,你把话跟太子说一遍,让他有个危机意识,也让他知道跟宁王牵扯上关系的人,对他很危险,让他老实本分乖乖回京城。”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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