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这帮不识字的大头兵上学?饶了我吧,我这还能学会么?
然后,宋老三愕然发现,前排的二十张课桌已经有人坐了,是二十个准备留洋的学童,除了乐森没坐,剩下十一个人只能坐后排。
宋老三找了个位置做好,邵全忠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张斯文和九个亲兵。
邵全忠一挥手,九个亲兵坐到了空位上,这下教室满了。
宋老三最了解邵全忠了,根本没上过学,他能给大家讲啥啊?
不但他怀疑,站在门口的乐森和张斯文也怀疑。
白天这教室里已经开课了,乐秀才讲了两节识字课,以后还要教读书、作文,埃文讲了两节德语,剩下的半天时间孩子们参加军事训练。
人家乐秀才有学问,埃文有没学问不知道,人家说德语的,总之两人都有得讲啊。
邵全忠走上讲台,拿起教鞭敲敲黑板,“宋老三,别四处乱看,不注意听讲,你是我兄弟我一样用戒尺打手心。
今天头一课,我讲点有意思的。大家的军歌都会唱了吧?今天我就讲讲那个《对兵歌》和《侦察歌》里的战例。
有回我带人出去剿匪,我们保险队二十个人,土匪有五十多,还有枪,我们怎么胜的?
当时地形是这样的……我们沿路在这个位置扔了不少银子,土匪立马就分散了,然后让我几个兄弟从侧面打枪,土匪一乱,慌不择路,就从这个隘口跑过去……
我们几个,在这里埋伏,一枪一个,别说兄弟我枪法准,管儿直,就是打得不准,这种形势下,他们也一个跑不了。
所以说呢,‘见了财宝不可贪,须防敌人暗计伤’,这打仗的学问多着呢……”
保险队宋老三知道,刚建立,邵老大哪里带他们去剿过匪啊?
好吧,这应该是做比方,可是编得怎么跟真的是的?好有意思……
一堂课,邵全忠讲了六个战例,大家听得聚精会神,本来乐森是不需要上课的,愣是跟张斯文在门口站着听了三刻钟。
“明天就要开始讲正式内容,包括《练兵要则》、《饷章》、《营制》、《战法学》、《战略学》、《陆战新法》、《军政要义》、《战术讲义》……”
宋老三当时头就大了。
一节课讲完,军官们奉命暂时休息,下一节内容一样,学生换成了纯粹的四十个学童。
现在宋老三知道圩子里正在修建的那个大房子是干什么的了,肯定是新教室,至少能把这六十个学童,二十军官加亲兵都装进去。
两节课讲完,已经到了晚八点,学童们去睡觉了。军官们还要听乐秀才讲两节识字课,一直要学到十点。
邵全忠连讲两节,准备回去休息了,碰上来学识字课的宋老三。
宋老三拉住邵全忠,“兄弟,你既然会讲,还有那么多新式兵法,还花大钱送这些孩子去欧洲干嘛啊?”
邵全忠拍拍发小后背,“兄弟啊,我这点学问,你们要是学全了,能打遍国内无敌手,打现在的英国、法国鬼子也没问题,可还远远不够啊。
普鲁士出了一个兵圣,叫克劳塞维茨,跟咱们的老祖宗孙武能相提并论那种。
他的玩意,我只懂个大概,要全面掌握,还得派人去柏林学正宗的。
现在他的学问还名声不显,等普鲁士跟法国干过一架,这些英国法国鬼子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到时候洋人学了兵圣的本事,咱们不会,跟洋人见仗,可就打不过了。”
卧槽,邵大哥这眼光,没盯在灭太平军和捻子上,都准备跟洋人见仗了?
“那大哥,我也去普鲁士学成不成啊?”
“你不用去。等他们学成回来,都能当将军。你好好用他们,别自以为是就行了,准备将来当上将军吧。”
宋老三指了指自己鼻子,“我——,当上将军?”
“怎么,看着不像?我看你挺像。咱们这屋里,我看至少能出五个上将。”
宋老三走进教室的时候,一下子心态就变了。手拿鹅毛笔,蘸着墨水,仔细记乐先生教的字,歪歪扭扭,但认真无比。
怪不得邵大哥让大家用鹅毛笔呢,这玩意用起来,比毛笔可简单多了。
对了,将来我可是邵哥的五虎上将之一,得起个正式的名字了,五虎上将宋老三,这听起来太逊了。
…………
每天里除了训练就是学习,大家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一个月时间转瞬即过。
咸丰十年十一月初三,离下次发饷还有半个月,下次的军饷还没着落呢。
邵全忠吹哨子集合部队,“走,跟我去取下个月饷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