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子,你咋不加衣服?”
正吃着饭,李兰忽然又问道,旋即她狐疑道:
“不会是又被那群混账东西抢走了吧?”
谢渊张了张嘴,然后默默点头。
“天杀的王八蛋!一群狗肏的东西!”
李兰顿时满脸怒意,筷子重重一拍,大声嚷嚷道:
“伦哥在的时候,这群龟儿子屁都不敢放!伦哥一走,就欺负渊子还没长开!”
王磊也皱起眉头,闷声道:
“这群人确实过分了。只可惜渊子没有伦哥那般高壮……”
“你懂什么?城里的公子哥都长这样!皮肤比姑娘都细,眼睛又大又亮,怎么也不像咱这山沟里长出来的人,让人看着稀罕!”
李兰前脚本来还在说谢渊瘦,转头却又驳斥起丈夫。
平心而论,谢渊的五官十分英朗,外表确实极佳,只是营养不良显得有些瘦弱与没精神,但却更有一股沉静的气质,村里不少小姑娘喜欢找他说话。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拿一件棉衣给渊子!”
王磊讷讷住口,起身进屋,悄声嘀咕道:
“我也就两件衣服……”
谢渊心里生出浓浓的热流,默默想到:
“石头哥、兰花姐再对我好,我也不能天天吃白食。何况今年收成不好,他们压力也大……”
可是他想要回报,又身无长物,在凳子上如坐针毡了半晌,才蓦得起身:
“兰花姐,今天我劈了几捆柴,这就给你们拿过来。”
癞子树柴虽然不好用,也能算个心意。
“诶?不用不用,你别费那劲……”
李兰话没说完,谢渊就跑出门去,不一会儿背着一大背篓的柴火回来。
王磊见状,有些意外:
“渊子,这都是你一早上劈的?”
“是。”
王磊闻言,憨憨的笑了一下:
“看来比之前熟练多了。”
“渊子有出息着咧!”
李兰眉开眼笑。
谢渊含蓄的笑着,又感激的接过棉衣穿上。
呼,现在才算吃饱穿暖。
他没有推辞,一是因为推辞没用,二是他确实需要这件衣服。
他只是把这份情意,牢牢记在了心底。
等谢渊走后,李兰正在收拾屋子,王磊摸了摸鼻子,低声道:
“渊子砍柴比之前顺手些了,早点能养活自己挺好。”
李兰头也不抬,轻哼道:
“他养不活自己,我们一样养他!说,你想说啥?”
王磊哎了一声:
“我知道。但是今年收成差,咱家余粮也不多……还要给虎娃存去私塾的银钱,还有明年的年税。”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
“而且,张老二又在说要我们田的事情。”
李兰眉毛一竖,菜刀往案板上一砍,吓得王磊和一边地上乱爬的虎娃都是一哆嗦:
“没门!别理那狗肏的!”
王磊欲言又止,低声道:
“那肯定的。只是……”
李兰见丈夫为难,声音也放缓:
“当家的,我知道你辛苦,但我们不可能让渊子饿死啊!从小到大,伦哥帮了我们多少?小时候你掉后山坑里,是不是他找大人把你拉上来?那次你被张大揍个半死,是不是他给你打回来出气?
“他现在不在了,渊子孤苦伶仃,我们不管谁管?”
“那肯定的。只要我们还有粮,怎么也要给渊子一口饭吃。只是……”
王磊张了张嘴,哎了一声:
“张老二说要带着渊子混,还可以推荐他进城做工,甚至跟着他大哥做事。张老大现在是武者差官,你说渊子跟着他们是不是也是一条出路?至少饿不死。”
李兰眉头蹙起:
“有这事?”
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摇摇头:
“渊子要是能进县城讨生活,有人照料,确实还可以。
“但张家两兄弟为啥突然看得起渊子了?老话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有点怪。
“再者说,以张家两兄弟的德行,跟着他们,人也就长歪了。我看不成……但还是过段时间问渊子自己吧。”
王磊赞同的点点头:
“还是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反正秋收也过了,我冬天去县城里寻个活计,咱们总不至于过不下去。”
“辛苦你了,当家的。”
……
谢渊回到自家小院,吃饱喝足,棉衣生暖,顿时动力十足的又劈起柴来。
看着进度一点点往上涨,他根本不想停。院里的柴垛劈完了,他又去山脚下伐。
癞子树到处都是,谢渊倒也不用跑远,砍完就运回来,接着劈成柴垛,捆成柴火,除了送给王磊与李兰,也稍微在其他村民那换了点文钱。
他现在熟练度见长,劈的柴也多了,正好天气变冷,哪怕癞子树柴再卖不上价,一天总能换几个烧饼,算是饿不死。
“天气冷了好……这就是‘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睡在漏风的木屋里,谢渊对这千古名句有了切身的体会。
靠着王磊李兰的接济,以及自己勉强赚的文钱,谢渊度过了满满当当砍柴的三天。
三天之后。
铎。
一斧头落下,木头应声断成两半,而进度也终于上涨了最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