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算了?
那会儿她想不明白,还见过大姨带个斯斯文文的叔叔来家里,后来妈妈和大姨吵了一架,那个叔叔再也没有来,大姨和妈妈的关系就没那么好了。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大姨,只有她和大姨在的时候,大姨会用看“拖油瓶”的眼神看她。
自从知道妈妈离婚的事,她就敏感多了,别人的眼神代表什么情绪,她总是看得很透。
她喜欢小姨,可惜小姨嫁到木塘村去了。
而且小姨嫁过去就给别人当妈,她也不喜欢小姑父家的那两个表弟表妹,他们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小姨,她总想找三哥帮忙揍他们。
但是怕小姨不好做人,她在梦里揍了他们三百遍。
六年级快结束了,她还病怏怏地躺床上,不知道会不会被留级再读一年。
想到每年都有人留级,留级的人会被人笑话脑子笨,她就慌。
她快读完六年级了,仍然的班里年纪最小的,才十一岁。但是班上年纪最大的有十六岁,比她三哥年纪还大。
在升学考试的前一周,班主任找到家里来,问她妈能不能送她去考试。
她妈一口给回绝了,说她身体不好,怕晕倒在考场里。
但她觉得留级太丢脸,坚持说要去考试。
考试那天,她妈去找村长借了辆二八大杠,她妈又不会骑车,愣是推着她到了学校考试。
她两科都是只写了一半时间就出来,生怕自己倒考场里。
她妈妈问她:“能考及格不?”
她震惊道:“这么简单的题,应该没有人只考及格吧?!”
事实证明,真的有。
而且,她一个整学年都没去上课的人,居然考了两个一百,班主任跑来道喜说她考得很好,考上了公社初中。
陈今本来挺高兴的,但在听说陈永强两科不及格也上了公社初中后,她就撇嘴了。
陈永强讨厌她,她也讨厌陈永强。
以为考得厉害点能甩开那个讨厌鬼呢。哼!
考个试跟要了她小命似的,让她又在卫生所待了一段时间。
但赶在初中开学前,她好了不少,就收拾东西上学去了。
谁知道在初中吃不好住不好,她身体又反反复复地生病,初一上学期上到一半,又歇菜回家养身体了。
最后是周大婶找上门来,问她妈要不要找人算一算。
去医院,医生也说没办法了。她妈花了十块钱请了个神婆上门。
村长听说了消息,跑家里来说她们搞封建迷信,是瞎搞。
但她妈不管,让神婆只管算。
神婆说她以后有大造化,现在提前把苦都吃了,以后就都好了。
她只关心她能不能考上大学。
神婆很确定地说:“当然能!你以后一定上南大!”
南大啊?陈今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学校。但听说现在中专吃香呢......
最后,神婆让她去亲爸家里住一段时间,说他家就是占了她的福气,得让她去把福气给吸回来。
村长一个劲地说都是迷信,但她接着又大病几天,眼看着脸白白的,跟要断气了似的。陈永安天天趴她床边哭,还拿零花钱去给他爸打电话,说三姐要死了。
她还没死,但快把她妈吓死了,连夜就找村长,说帮忙把她送刘家村刘老根家里住几天。
村长看得难受,想着好好一个娃,要是身体好,以后肯定能读出去,有出息。
一咬牙一跺脚,等陈今好一点了,把村里的阿婆阿婶们喊上,推着她,齐刷刷地往桥西村赶。
那时候她躺在木板车上,迷迷糊糊地看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她不是很想死,她就觉得她还没活够。
那天晚上真吵,刘老头和刘老太被她村里的阿婆阿婶们挠破了脸,桥西村有人看不过去帮忙说了几句,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想看热闹帮说话。
但不管怎么样,结果就是她被留在桥西村住下了。
她妈妈走前,和她说悄悄话,道:“你在他们家不用客气,要是他们敢欺负你你就跑。妈和他们说了,要是你活不成,刘时笙别想留在城里工作,我肯定找到他单位领导搞死他还有他那对双胞胎,你活不成,他们家也得下去陪你。”
她妈说的悄悄话一点也不悄悄,反正桥东村和桥西村的人都听到了。
在别人听来阴恻恻的话,陈今却觉得特别暖,认真点头说:“妈,我知道了。”
还补充道:“要是我没了,你把我埋他们村村口。”
围观的人:“......”
当天晚上,她就在刘老头家住下了。
住的还是最好的那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