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众人醉意上头,大概从古至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喝多了酒就开始指点江山评论时事,渐渐的便转而开始品评天下人物。
许汜自然不甘落后,品评人物本就是他们老许家的风范,大名士许劭的月旦评更是能够影响被品评者的仕途。
在众人的起哄下,许汜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在席间来回走动,指点江山品评人物,那得意的神态颇有些主宰沉浮之势。
众人听得兴高采烈,惟有刘备不屑一顾,只是自顾自的饮酒。从中午到日落,许汜已经从北到南,将大汉十三州的风云人物评了十之六七。
席间有人问道:“我闻徐州陈元龙资兼文武,乃是人中豪杰,许君如何品评?”
刘备一听许汜要评价陈登,不由得侧目而视,想看看这位许大名士如何评价陈登。
谁知许汜却颇不以为意,轻蔑道:“什么资兼文武,陈元龙不过是湖海之士豪气不除。不值一评!”
刘备闻言心中一怒,“咚”的一声将酒杯重重的放下,引得众人侧目,许汜也面色不善的看了过来,道:“怎么,玄德有何异议吗?”
刘备自知失态,却又不能发作,平复了一下心情刚要反驳,突然看向了一旁的刘表,到底他是东道主,万一闹出个不好看,他脸上也挂不住,于是刘备问道:“景升兄,许君之评尊意如何?”
刘表并未见过陈登,低头沉吟片刻,捻须答道:“若说许君评得不对么,毕竟许君是天下名士不会说谎;但又说许君评得对么,我听闻的陈登乃是名重天下的豪杰,这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哦对了,玄德你不是曾任徐州牧吗?陈元龙的为人你最清楚不过,你怎么看?”
刘备等的就是刘表问自己怎么看,于是转头问许汜:“先生既然说陈元龙豪气不除,可有事实吗?我等愿闻其详。”
许汜哼了一声,道:“这自然是有的,昔日在下遭逢变故,曾往下邳拜访过陈元龙,可陈元龙毫无待客之礼,相谈几句便不理在下,后来竟又上床高卧,命人抬了张小榻进来让在下休息,岂非豪气不除?”
刘备轻蔑一笑,道:“此事我亦知之,当日吕布兵败从兖州逃至徐州,君受命前来出使,然而君自到下邳,便忙于去陈元龙府上求购田产、屋舍,没有一句能救国安民之言,陈元龙与君相谈何益?当今天下豪杰并起皇帝流离失所,黎明百姓皆指望君等名士忧国忘家济世救民,可许君却只顾求田问舍,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依我看呐,陈元龙还是太过讲礼,若是换了在下,我自将高卧百丈之楼,而令君席地而卧,岂是大床小榻之分!”
一番话说的许汜面红耳赤,没了刚才得意的神态,臊眉耷眼的坐回了位置上。
刘备借着讽刺许汜,暗中也将刘表贬了一番,一出心中积郁的怨气,堂下坐着的荆州官吏有些听出了刘备的弦外之音,不由得看向了刘表。
刘表听得开心抚掌大笑,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刘备话中的暗讽,出言劝道:“玄德,许君,二位都喝多了,言语不当之处不必往心里去!”
看着刘表一无所知的傻笑,刘备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凄凉,那些听出刘备话外之音的荆州官员也都轻轻摇了摇头。
刘备又坐了片刻,始终是如坐针毡,于是起身告辞:“景升兄,在下酒后失态,徒为诸君增笑料尔,请准许在下先行一步。”
刘表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点点头,亲自送出襄阳,道:“玄德既然不胜酒力,为兄便不强留你了,请便。”
刘表交代完后,刘备刚要出发,却见刘表转身,意味深长的又道:“路上可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