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属于纯粹的中医,他给我针灸,几乎将我全身的穴位都扎了个遍。”一边上螺丝,查理理一边讲。
司华悦想象不出来全身穴位被针扎是种什么滋味,“疼吗?”她问。
“我痛阈值低,不对我身体造成特别大的伤害,我一般感觉不到疼痛。”他轻描淡写地说。
司华悦觉得查理理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不及之前的热情,但她依然语气笃定地说了句:“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查理理双手机械地动作,嗯了声,仿佛信了司华悦的话。
司华悦再次转移话题说:“顾老头把你的情况都跟我讲了。”
闻言,查理理手头的动作停顿了下,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睨了眼司华悦后接着做他的活。
“顾爷爷是这里的首领,最大的官。他人很好,这里的人都怕他,也敬他。我来这里四年了,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这么不礼貌地称呼他。”
不礼貌?话题转移失败!司华悦再次缄默下来。
查理理十三岁,她三十岁,差了十七岁。她想,或许是因为这个深不见底的年龄代沟造成他们俩无法好好聊天。
“我和仲安妮三个人的案子已经查清了,我们已经摆脱了毒杀他人的嫌疑。”司华悦再次转变话题。
查理理依旧平淡地嗯了声,“那该恭喜你们了,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了。”
“你……”司华悦揣摩了许久该如何措辞,最终问了句:“想不想随我们一起离开?”
上一次来问这句话,是因为她并不了解内情,现在再问,连她自己都感觉可笑和苍白无力。
“我不能走,离开这里我就活不成了。”查理理的语调平静得毫无瑕疵。
二人再一次沉默下来,室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哀伤的气氛。
静静地陪着查理理,看着他手脚麻利地将一个个零件往机器上安装、加固。
良久,查理理抬眼看向司华悦,疑惑地问:“你来我这里没有时间限制的吗?”
这无异于是在下逐客令,司华悦却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顺着他的话头说:“没有。”
查理理不再说话,继续他手里的制作。
司华悦清了清嗓子,悄声问:“当年黄日升对你做了什么?或者……他对咱们家人做了什么?”
亢哧——
查理理瞳孔骤然放大,手一抖,本就在工作台上有些倾斜的卡卡龙的下肢直接歪倒。
他手里的螺丝刀连带着尚未拧紧的螺丝一起掉到地上,发出叮铃铃一声金属脆响。
砰——
查理理慌忙低头想捡起螺丝刀,结果硕大的头颅重重地磕在了工作台的台角。
一阵头晕目眩让他险些从小板凳上滑倒,幸而司华悦及时出手扶住了他。
他脑袋被磕碰的地方虽然没出血,但却蹭破了皮,红肿不堪。
司华悦有些歉意地看着凌乱的查理理,上午来的时候,也是因为她,他差点没被螺丝钉扎进太阳穴。
“没事,没事,我没事。”查理理一叠声地说,挣脱开司华悦扶着他的手。
司华悦只得将地上的工具捡起来,摆放到工作台。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卡卡龙的脚扶正,检查每一个部件。
“你……不想回答我?”等了约莫五分钟了,查理理始终沉默不语地埋首于他的制作,司华悦不得已轻声再问。
“这个事情你还是不知道得好。”查理理故意瞥了眼监控的方向,说。
监控早在他入住的那一年就被他用自己制作出的仪器给干扰并切断了,这么些年,他屋子里的那些监控摄像头形同虚设。
他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别人,却没人能够看得到他,除非进入他的房间。
但司华悦却并不知情,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墙角看了眼,看到镶嵌在墙壁上的一个落满灰尘的摄像头。
她只得说:“好吧,我出去后,会想办法查清这件事的。”
“别……”查理理想阻挠她,可话涌到了嘴边被他改成:“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我想在这儿陪你两天再走。”来前司华悦的确有这个打算,可眼下,她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
果然,他轻言细语地说:“不用,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回家多好。”
话题再一次无法继续,司华悦却不想就这样离开。
想起兜里的手机,她拿出来划亮屏幕给查理理看电量。
“有办法帮我充点电进去吗?快关机了。”
查理理接过手机,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渴盼,“好。”
起身,他到里面的衣帽间拿出一根数据线,又从他的工具箱里捣鼓出两个线路板和插头。
司华悦很好奇这里的人对他的管理竟然如此松泛,他们就不怕他哪一天想不开触电自杀?
“每个人的命只有一次,我虽然活得很艰难,但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双手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除非死神亲自来拿走它。”
司华悦惊愕不已地看着背朝他的查理理,巧合?
将手机充上电,查理理回头,恰好与司华悦震惊的目光对视上。
他愣了须臾,旋即如遭雷击般回过神,尽量将身子弯得很低,躲开司华悦探索的视线,走回自己的凳子边坐下。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和神情无疑是在告诉司华悦,刚才的回答,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