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坐在楼顶天台上,仰起头来看星星,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午夜一点多钟,寒意渐浓。但他只穿了一件两个月前买的衬衫,还解开了三个扣子。
从前总是怕冷,直到来了店里才清楚——那是因为总吃不饱。刚才刘姨把客人剩下没吃的那些东西炖了一锅大杂烩,一群人围在桌边胡吃海喝了一顿——现在只觉得身上热乎乎、暖洋洋,好像揣着个小火炉。
这座巨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连成了道道匹练,将城区分割成一块又一块五光十色的小格子。
在这样的世界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多么渺小——就好像夜空里众多繁星之中的一点。
这时他听到身后的门“吱呀”响了一声,而后走来一个人,坐到了他身边。
暗红色的光点在身边一闪一闪,随即喷出一股白烟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少抽点烟。才刚学会,就两天一包。”
齐远山嘿嘿笑了一声,挠挠头:“一包才一块钱。昨天结工资,给你发了多少?”
李真想了想:“二百二。”
“啊?你怎么那么多?”齐远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我老姨怎么才给我一百九?”
“你试试从早上八点钟开始端盘子,一直端到晚上十二点?”李真撇撇嘴,“你在后厨洗盘子当然轻快了——都倒进水池子里,加点洗涤精,一搅合,再冲冲就拿出来。哪像我烟熏火燎……你看我这头发。”
齐远山伸手过来揉了揉:“啊……撒点精盐孜然就能上桌了!”
李真笑着躲开了,两人嬉闹一阵,又沉默下来。
“真冷啊。”齐远山紧了紧衣服。
“嗯。”
“你背上好点没?”
“没,痒得厉害。”李真又身后挠了挠后背,“可能是皮肤病。”
“明后天跟我老姨说一声,你去医院看看吧。”齐远山掐灭了烟头,又用脚碾碎了,“这两个月你都没放假。上个礼拜你就说痒痒,现在快受不了了吧?我听见你晚上老翻身。”
“明天再说——你先帮我挠挠,肩胛骨那,我够不着。”
于是齐远山就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摸索到了肩胛骨的位置,嘴里还在胡言乱语:“啧啧,这细皮嫩肉的……这手感……”
“滚!”李真笑骂了一声,“哎对,就是那……你使点劲儿……”
齐远山依言卯足了劲儿,狠狠挠了一通儿——反正也不怕挠破。李真这小子别看细皮嫩肉,皮可紧得很——菜刀在手上轻轻拉一道儿,也只留白印儿。
“我说你这是要变成鸟人啊……”他边挠边吭哧吭哧地说道,“左边肩胛骨,右边肩胛骨,位置一点不差——”
李真笑了笑,舒服地仰起头:“你继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