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那里说话,由于雾气太大薛崇训连脸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声音。薛崇训听到这里心下竟然有些期待,不过转念一想太平公主要说正事肯定已经穿戴整齐了,也没什么,虽然地方不便待客不过薛崇训也不是外人。
“王爷请随奴婢来。”一个宫女怯生生地说了一声,然后小心地迈着细碎的步子,大约她穿那裙子太窄也走不了大步,薛崇训只得慢慢地跟在她的后面。走了一小会儿,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宽大的池子,照样是热气腾腾的,这么大的池子出现在室内就如一个室内游泳池一般,不过岸边是用木头镶嵌的,周围挂着帘子,古色古香的景象和薛崇训脑海中的室内游泳池大相径庭。
他定睛一看,只见池中还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鬓发如云是个女的,他当即有些尴尬,再瞧了一下背影十分熟悉……在这地方沐浴的人不是太平公主是谁?敢情她听到消息后根本就没上岸。池边上有个宫女手里拿着一张信札垂手而立,应该是刚刚才念完还未来得及离开。
薛崇训硬着头皮拜道:“儿臣拜见母亲大人。”
“你来了。”太平公主转过身来淡淡地说道,水面上白雾朦胧,岸上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可以想象太平公主现在身上是不着寸缕。薛崇训忙垂手低头,太平公主倒是表现得十分自然,好像一切都是合乎常理自然而然,连旁边的人都受她的影响好像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可薛崇训一想俗语就有儿大避母的规矩,如此这般却是有点过分,偏偏自己却不愿意点破只想装作不知。周围还有其他人,除了道士玉清还有几个宫女近侍,她们更是不敢说话,指鹿为马都可以何况对错?
薛崇训一本正经道:“儿臣刚刚听说长安的事,就急着见母亲来了。听说今上要联名大臣禅位,这怎么行?儿臣绝无……”
“太急了没准备好是么?”太平公主突然打断他的话。
薛崇训怔了怔,眼睛看着地板一言不发,心下琢磨着措辞。
太平公主又镇定地说道:“这事儿也没什么难办的,你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推辞。不说别的,就是古人在名正言顺大势所趋之时,群臣上表,人家还要三辞,现在皇帝一说你哪能马上就满口答应的?”
这时薛崇训才开口道:“我无意冒险与母亲大人离心,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一切都是您给予的,我决不想从您手里夺取什么,何况是夺位谋朝这等事……我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他平铺直叙地说了几句话,好像很随意,但却是在心里琢磨了好一阵子,他想对太平公主表明的态度就是:不愿与她为敌。其实这时候李唐皇室已经衰微到了百年来的最低,薛崇训真想谋朝篡位最难对付就是太平党,也是他最下不起狠手的人,而其他的势力就算心有不满也比较松散难以凝聚起来对抗已经手握军政大权的中央党羽。
“你没有野心?”太平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崇训,让他压力很大。就算薛崇训是她最*的人,也随时能感受到其中的威严,她给人的压力就是一种气质在一言一行中不经意就流露出来。
薛崇训忙躬身说道:“野心、虚名都是身外之物,我更看重运命相连殷殷关切的亲人家人。如果母亲大人认为我会威胁李唐基业,一句话便可以收回我的一切,甚至我的性命都是母亲大人给予的您要随时可以拿去……只需您的一句话,我定然传令神策军等部将及幕僚放弃抵抗听候发落,连我都不愿争斗了,他们做什么还有意义吗?”
他说得十分诚恳,完全没有体现出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太平公主听罢都有些动容,又回忆起上次薛崇训主动调神策军出长安,还有平时的一点一滴何曾对她有过戒心?就如现在来华清宫,身边就带了飞虎团还驻扎在外头,而太平公主身边的羽林军接近千骑护驾,要安排一场鸿门宴拿下自己的儿子实在轻而易举,因为他根本对自己不设防的。
太平公主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神情却还是方才那样似笑非笑叫人琢磨不透,“你走近一些让我看看你眼里是不是有野心。”
“是。”薛崇训恭敬地沿着木料池边绕了过去,站在太平公主的旁边,然后低头看过去……这时他顿时涨红了脸,因为就近俯视下去,太平公主的上身在水面下就一览无余了,雪白硕大的肌肤在水光粼粼中分外耀眼。他急忙把眼睛看向别处。
饶是薛崇训脸皮很厚,但面对太平公主也无法从容镇定,连耳|根|子都红了。太平公主扬起头来,笑眯眯地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说道:“很大的野心……”
薛崇训听到这里又担心又乱,心情复杂极了,红着脸辩解道:“儿……儿臣绝无虚言,请大人明鉴。”
太平公主一副溺爱的神情,软软地说道:“崇训你要什么,告诉娘,我帮你。”那口气软得无骨,她这样的人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简直罕见得很。冷的时候一句话能吓得人双|腿发|颤,暖的时候却能像现在这样。
薛崇训惶恐地弯着腰道:“我什么也不要,拥有的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