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要脸啊”
“把一个小姑娘扔在这里不管,如今看人家平反了,就巴巴的跑来装亲人真是白眼狼也没有如此的不要脸”
“这些大老爷们也瞎了眼黑了心啊不分青红皂白”
“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我看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滚出去”
乱乱的嘈杂咒骂最终汇成这一句话,喝声高喊的滚出去一声高过一声,人群向这群官员越发的涌过来。
兵卫们勉强用长枪搁架挡着。
李大人面色铁青,虽然愤怒,但眼中不自觉的浮现一丝恐惧。
拉着他的几个官员似乎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还没退开,就见人群中抛来一颗菜根,准确无误的砸在李大人的额头。
李大人猝不及防捂着头哎呀一声,那拉着的他的官员顿时再不犹豫,避瘟疫般跳开了,但还是慢了些,被接二连三又砸过来的夹杂着石头的菜叶菜根砸到。
一个穿着民服的小瘦子年轻人猫着腰,带着兴奋将两筐蔬菜背过来,抓起一个就要分给身旁的群情激动的民众,被师爷一巴掌打在脑后勺。
“败家子这菜多贵”师爷低声喝道。
“这是烂菜”小丁有些委屈的捂着头。
“呸,烂菜还能喂猪呢”师爷低声喝道,踹了他一脚,“换马粪来…”
眼瞧着场面要失控,知府大人不得不出来安抚,他的声音却根本压不住这些激愤叫嚣的民众。
都督府的武官们看着这场面,心底有些恐惧。
这些年不似以前了,民乱频发,兵闹时有,前一段宣府镇那边还有兵丁一怒杀了卫所官,虽然说最终捉拿归案杀头示众,但那卫所官到底是死了。
都是这该死的刘家人惹的祸,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们跟着一起来
李大人觉得有无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让他有些站立不安。
外边还有如雨下的杂物砸过来,一个个长了眼似的只往自己身上脸上来,先前还好,到现在竟有臭烘烘的马粪直冲过来。
“不是说了,家里人不知道…”李大人忍不住说道,一面看着四周聚来的视线,一面有些狼狈的躲避。
“大人,你这话哄小孩子呢?”刘梅宝冷嘲一笑。
她一开口,叫嚣的民众便如同得了号令一般低下声音,让她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内。
刘梅宝的目光扫过面前站得近的官员。
“找不到我,大人们,你们信吗?小小的一个解县城,守门的兵卫都知道我刘梅宝,进城从来不查问,杂货铺的小伙计买我的柴都给多算几文钱,药铺里的大夫抓药少收我的钱,我甚至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可他们都认得我…”
她说着话,眼前浮现解县诸多人的形容,药铺的伙计,宋大夫路老板,眼泪便掉下来。
“打听了,不知道,找不到…”她笑着说道,目光扫过众人,“听到没,他们打听不到,找不到我…”
“连说谎都不会”
有人高喊道,谩骂嘲讽声再起沸腾起来。
在场的官员看着这些指指点点的视线,面色也很难看,看向那李大人的眼神中更是再掩不住的不满。
“大姑娘”李大人咽了口水,低声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回去?”刘梅宝冷冷一笑,打断他,一挑眉,“晚了,你们要的刘梅宝就算没有三年前跟随爹娘死了,这三年里也是在鞑子手里死了两回了,总之,你们家的刘梅宝早没了,回不去了。”
李大人额头不由滚下汗来,青筋暴起,看着面前微微抬头一脸冷嘲的姑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站在人群外等着跟着李大人等人走的刘家的人,此时都屏气噤声,恨不得缩入尘土里,只怕被人看到。
伴着这说话不知不觉的屯堡兵聚集起来,拦住了出去的路。
他们手里的兵器还没放下,此时并没有人喊叫或者质问,只是瞪眼看着这一众官员,看着被兵卫押解的屯堡的几个人主事官。
方才远距离的看这些兵丁对付京兵,倒没什么具体的感觉,但此时近距离的站在眼前,且有意无意的挡住他们,这些大人忽的觉得威压之气袭来。
这些民众刘姑娘什么的,他不好阻拦,也事不关己,但这些兵丁如今的动作可有些不妙了。
“你们干什么?”指挥使大人怒喝道,“都给我散开”
“大人,这是做什么?”卢岩从人群后走出来,问道。
看着他走过来了,那些屯堡兵立刻闪开了路。
不知怎的,指挥使大人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不舒服是因何而来。
“卢岩,我知道这王九是你的人,但这次的事他闹过了。”指挥使大人低声说道,“快些想法子压下…”
“他闹什么了?”卢岩问道。
指挥使大人的脸色不好看起来,站在他身后的知府大人以及都督府的官员也都看过来。
“卢岩。”指挥使大人低声喝道,“别装糊涂,这又不是装糊涂的时候,这是械斗刘姑娘的事是刘姑娘的事,这事是这事,两回事”
“这怎么能是械斗呢。”卢岩声音依旧缓缓,且大小能让旁边的人听到,他的视线看向那三个京中主事,看着他们带着几分愤恨又隐隐得意的脸,踱步站到了刘梅宝身边,忽的冷笑一声,“这分明是他人侵犯我河东驿兵营”
此言一出,原本没把他当回事的都督府武官都看过来,神情微怔,似乎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
“这些人,身穿披甲手拿兵器,围我屯堡将近半个时辰,且在屯堡警告后,拒不退避,我屯堡兵这才要驱逐他们,这怎么能叫什么械斗?”卢岩缓缓跨上前一步,直直的看着这三个京兵主事。
刘家姑娘阻拦也就罢了,女人家心软,这些民众也不懂个什么,于情于理能够理解,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看他的穿着打扮,是河东驿的人,河东驿的人自然是兵,就算是官,也是武官,既然是武官,难道不知道这是在和谁说话吗?
都督府的武官们面色讶异,京兵主事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
“这不是因为他们抓了人家的人吗?”指挥使大人忍着噌噌的怒火低声喝道。
“抓了人?拿了人可以好好的来咱们河东驿告,或者知府大人那里都可以,为什么会披挂严明围攻我屯堡?”卢岩说道,“他们又是生面孔,又拿着武器来意不善,谁会把他们当成是兵,只会当成是贼是来侵犯我屯堡的大胆贼匪”
如今的李大人最听不得就是这种乱扣的帽子,自从进了这河东界,他的亲戚被诬陷为拐子,他当众被自己的亲戚斥为无情无义,被菜叶石头马粪砸了一身,如今又被诬陷为匪贼,一辈子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什么东西敢血口喷人”他一步迈出,羞怒悲愤的情绪宣泄而出,竖眉喝道。
“你什么东西?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卢岩毫不示弱,看着他立刻回敬道。
李大人气得浑身发抖,这里的人都要反了这里的人都狂妄到这种地步了
“就是匪贼”围观的民众里忽的有人尖声细气的喊道,“我们亲眼看到了,他们拿着兵器,叫嚣着让我们开门,还要给我们脸色看看什么的”
这他娘的谁架火呢?指挥使大人气的肺要炸了,顺声去看,却见面前人头济济,只隐隐看到一个干瘦的老头一闪而没,也没看清是何模样。
有了这句话,民众们都反应过来,开始喊叫起来。
“就是,我们看到了他们拿着兵器围攻我们”
“还说不开门就打”
“大老爷们明鉴啊~”
“刘姑娘说得对,他们这些人是坏人”
“这些当官的都是瞎了眼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啊没有青天了”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兵卫也挡不住了,或者说除了指挥使带来的兵还尽心挡着外,其他人都只是做做样子,还时刻注意着,随时准备加入冲击的人群。
在场的官员恐慌起来。
“卢岩”指挥使大人面色铁青的低声喝道,“你这是要忤逆上官挑动兵乱是要杀头的大罪”
“随你们怎么说,但人,休想带走,”卢岩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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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呀,两章和一章,今天就一更了,别说我吊胃口了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