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看了眼厅中状况,走到陆念边上,低声细语问道:“您昨儿半夜只同舅娘用了碗鸡汤,现在饿吗?我陪您回院子里吃饭?”
陆念搭了阿薇的手起身。
“舅舅,”走之前,阿薇把鸡毛掸子又塞回陆骏怀里,“鸡汤能解一时的酒,能不能解了心中的雾,就看舅舅自己了。”
陆骏愣了下,一时没有领会。
反倒是桑氏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起身,交代起了陆致:“先随我去梳洗整理一番。”
先的后头是什么,桑氏暂时没有说。
陆致却没有听出来,想着能不在花厅里挨骂挨打,赶紧爬起身。
如此,这厢陆续便散了。
岑氏亦不多留,见桑氏揽着陆致走,又叮嘱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道理亦讲了,给他个改正的机会。”
“我晓得,”桑氏语气如平日一般,“我会教他的。”
定西侯还坐着,严肃与陆骏道:“你们姐弟打小就闹,我向来拦着,我帮你多、帮他少,因为多是她不占理,阿薇教训阿致也是一样,我不拦是因着阿薇占理,她做得对。”
陆骏应“是”。
“儿子要怎么教,你和你媳妇多想想,”定西侯又道,“爹娘有理有据教孩子,打骂都好说,但你不能把事情都落到阿薇那儿去,她一个闺中姑娘,没得替你们背上‘彪悍’名声。”
“儿子明白。”陆骏正要再表述一番,却被定西侯打断了。
“你昨晚上用了鸡汤?”
“啊?”陆骏点头道,“吃了些酒,阿薇让人送了鸡汤来与我解酒。加了鸡血鸡胗,味道很好,我晨起神清气爽,也才晓得那鸡汤是如何来的。”
定西侯眉头拧起。
阿骏用了,他媳妇与阿念也用了。
所以,就只他闻到了鸡汤味却没有吃?
不耐烦听陆骏在一旁说那鸡血汤味道,定西侯打发了他,寻了冯泰来。
“半夜说的鸡汤,厨房炖好了吗?”
冯泰答道:“清早就炖上了,小的给您送来?”
“拿去书房吧,”定西侯背着手边走便道,“加点米饭、烫个青菜,和昨晚拿来的一样……”
另一厢,陆骏失了出门的兴致,便回内院。
才进自个儿院子,迎面就见桑氏换了身衣裳,与收拾干净的陆致一道出来。
“你们这是要出门?”他问。
“是,”桑氏道,“与阿致一道斗鸡的几家,想来长辈恐也被蒙在鼓里,我带他上门去说明白,不管是谁带着谁玩,让阿致去认错致歉。书院那儿还得世子出面,与夫子说说逃课的事,往后休沐日子,我让人去门口领他回来,平日劳烦夫子们看管严厉些,便是放课后、歇觉前的工夫也得看紧了。”
陆骏惊讶看向陆致。
儿子脸色偏红,不晓得是臊的、还是挨了巴掌,垂头丧气的。
“倒也不必……”陆骏想劝,“书院那里说一声,别家就……”
多丢人啊!
桑氏拍了拍陆致的肩膀,而后示意姚嬷嬷把人先带出去。
等儿子离开视线,桑氏脸上那温和神情倏然褪去,她直直看着丈夫的眼睛,道:“我不管你们继母继女、姐姐弟弟之间的陈年恩怨,我只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谁不让他好,我不让谁好!”
留下这句话,桑氏抬脚就走。
阿薇说得一点不错。
鸡汤暖了肚子,但一夜过去就散了。
只有那挨的打、丢的人,哪怕时过境迁,也会刻在心里。
她必须让阿致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