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殊的头又疼起来,烦躁道:“你关心他做什么,我不是你弟子吗?我被人谋害你都不过问一句的吗?”
看着眼前的弟子,宴南絮生出一丝陌生感,一字一顿的提醒道:“他死了啊……”
“对,他死了,景温瑜死了!所以呢,你来质问我想做什么?要我自杀去赎罪吗!”
“我要一个解释,”宴南絮强调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解释,我不想你变成这样,不顾是非,草菅人命!”
苍殊心中的情绪翻涌不停,又堵又闷,逼的他把心中的话一股脑喊出来,“你只知道问责弟子吗?你关心过我吗?我走失的那段日子里九死一生,你又在哪里?”
苍殊神情愈发失控,宴南絮冷静下来,沉声解释道:“不只你一个人走失了,每一个我都在找,我一直在找。”
当初人间因姚衡制造的天灾动荡不安,剑阁全力救助伤者,但又被九星宗的联合排挤暗算,不少弟子在出任务时失踪,包括苍殊。
“那反正我是最不重要的那个对吧,没人管我死活!”
宴南絮看着眼前有点发狂的弟子,沉默了很久,轻声道:“不是,我一直在找……”
那段日子真的很痛苦,宴南絮害怕寻不到失踪的弟子,但也怕找到他们,因为好几次再见面时就只是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那些都是他的弟子,他比任何人都痛苦。
然而苍殊这时候完全听不清外界的声音,自顾自喊道:“自从我回来,你和剑阁可曾支持过我一回?个个恨不得和我划清界限!”
“因为你一直和凌月盟走的近,凌月盟做过什么事你不清楚吗?我劝过你,但是你不听。”
“我管他们做过什么事,我只知道当初是他们救的我!”
大殿内的灯火闪烁不停,照得人影错乱。
宴南絮微微摇头,低声道:“我教过的仁义礼智你都忘了是吗?”
苍殊的呼吸有点紊乱,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宴南絮眼中的失望,是对自己的失望,昔日的师尊终于对自己失望了。
苍殊心中涌现出莫大的恐惧,但这种恐惧莫名又转化成了一种烦躁,失望吗?那就彻底去失望吧!
“我不仅要找景家算账,接下来就是剑阁药楼!里面弟子一个都别想跑!”
宴南絮猛然抬头,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吗?!”
苍殊转身就要去准备,边走边厉声道:“对,我疯了,你不需要一个疯子做弟子!来人,去剑阁!”
大殿灯火忽然变得异常明亮,几乎全部变成了赤红色!
“苍殊!停下!”宴南絮下意识伸手想拦住他。
整个大殿的灯火燃到一个极点,直接爆炸开来!苍殊用力挥手打开伸过来的手,控制不住的怒吼道:“滚开!!”
火焰在这一瞬闪出刺眼的白光,然后又立刻平静下来──
大殿内忽然安静下来,灯火不再闪烁,红烛无声泣泪,一滴、一滴……
苍殊的脑海中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寂静,寂静的恐怖……
苍殊像是意识到什么,手有点发抖,慢慢的全身都开始发抖,可又要强迫自己一点点转头看去──
“师尊?”
宴南絮的脸色有点苍白,眼神中似乎有点茫然又有点空洞,紧接着有血液从唇边溢出,他抬手碰了碰那血迹,看了看血迹又看了看眼前的弟子,两人无声对视,而下一刻宴南絮直接跌倒!
“师尊!”苍殊立刻冲上去,想输送灵气但宴南絮口中吐出大量鲜血,怎么都止不住,没有用了,没有用了,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没有用了……
“师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师尊,师尊你别吓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你去医治,”苍殊语无伦次的喊着,浑身抖得厉害,拼命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
怀里的人血流不止,呼吸已经慢慢变得微弱,再多的灵气都如泥牛入海,起不了任何作用。
“师尊,求求你,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真的!求求你……师尊!”
苍殊不要命的送出灵气希望稳住脉搏,不停喊着,但是没有用,没有用!
门外的门生跑进来,看见这一场景皆是手足无措,苍殊像是要疯,他们不敢随意上前,而且……那人看着也已经死了……
“师尊……师尊……”
雄厚的灵气围绕在周围,但苍殊感受不到怀里人的气息了,没有用了,没有用了,一切都已结束……
脑海中空白一片,苍殊感觉一阵阵的耳鸣,待耳鸣声逐渐消失,意识也回笼,他的目光落到宴南絮身上──
血,全是血……没有生息的血……
宴南絮死了,他杀了自己师尊!!
“啊啊啊啊──!!!”
整个大殿四周燃起无名大火,火焰直冲云霄,照得天地煞白!方圆百里亮如白昼!
苍白的火焰,非是怒火,而是极致哀痛的冥火!
次日清晨,剑阁。
依旧是细雨霏霏的天气,萧逸因为医师的嘱咐一直在屋子里休息,但今日实在闷的难受,干脆出门走走。
烟雨中的剑阁朦胧清美,萧逸心中却莫名有种不安感,怎么都消散不了。
“南宫师兄!南宫师兄别……不能……那里不能去……”
“给我让开!”
不远处传来争吵声,萧逸愣了一下,立即走过去。
“剑阁弟子间不允许私斗,你们在干嘛?”
争吵的几人看见尊主,立刻低头不语,被他们围在中间弟子也顿了顿,哑声道:“尊主……”
“南宫沐?”萧逸记得他,是宴南絮身边的大弟子,为人做事从来冷静妥帖,但不知为何今日双目微红,衣衫因刚刚的纠缠而有些凌乱,提着剑,仿佛下一刻就要去杀人的模样。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几人皆不回话,南宫沐呼吸有点凌乱,亦是不答话,萧逸这时才发现他眼中水光不是雨水而是泪水。
每个人都在沉默,萧逸意识到不对劲,再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依旧无人应答。
萧逸的目光落到南宫沐身上,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南宫沐,你师尊呢?”
南宫沐下意识错开目光,握剑的指尖泛白,眼泪顺着雨水落下,甚至有点身形不稳。
萧逸胸口气闷,止不住咳嗽起来,但还是执意高声问道:“南絮呢?我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他去哪儿了?!”
“尊主!”弟子立刻上前扶住他,低着头,咬牙道:“宴长老,宴长老因为景家之事昨晚去找那个人,但是、但是今早传来消息……”
萧逸抓住那个弟子,高声道:“什么消息?!”
弟子抬眼看向萧逸,缄默再三,终是没有出声,但沉默已经暴露了一切。
“南絮,南絮他……”萧逸的呼吸逐渐有点混乱,身上旧伤被牵动,猛然吐出一口血!
“尊主!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