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内,苏媛媛先给母亲倒了杯热茶,然后道:“妈,今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沈静贤笑道:“傻丫头,你哪天不遇到人啊?”
苏媛媛道:“这次不一样,我遇到的这个人他提到你。”
沈静贤微微一怔,轻声道:“怎么可能,我十多年都没有和外界交往了,认识的也只是一些街坊邻居,哪里还有人记得我?”
苏媛媛道:“他不但提到你,还提到我们平海的前省长许常德,还说一个叫什么?什么……”苏媛媛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在悄悄观察母亲的表情变化,她看到母亲的脸色瞬间改变了,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
沈静贤道:“他还说什么?”
苏媛媛道:“他还说了一个名字,好像叫……嗯对了,叫王均瑶!”
沈静贤内心感到一阵刺痛,低声道:“他是谁?他说的人我都不认识,他怎么会记得我?”
苏媛媛道:“他叫邱德灿!”
“邱德灿?”沈静贤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中充满了迷惘,她对这个名字相当的陌生,她敢保证,自己还没有老到糊涂的地步,当年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名字都牢牢镌刻在她的心底。
苏媛媛道:“对啊,他叫邱德灿,他说和你们这几个人一起插过队,当过知青。”
沈静贤摇了摇头道:“没有,从没有过,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邱德灿,也不认识什么王均瑶,许常德我认识,不过那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人家活着的时候是省长,我怎么可能认识他?死了……或许有机会认识吧,不过那得等我死了之后。”沈静贤满面狐疑的看着女儿:“媛媛,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去找你?”
苏媛媛点了点头,她竭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让母亲看出自己撒谎。
沈静贤道:“你在骗我!”
“我没有!”
沈静贤道:“别忘了,你是我的女儿,你的一举一动瞒不过我的眼睛,到底是谁找了你?”沈静贤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苏媛媛有些惊慌道:“妈,真的没有,我没骗你。”
沈静贤的目光落在空白的墙面上,墙壁上留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印记,她想起了那张照片,低声道:“媛媛,那张照片,你有没有烧掉?”
苏媛媛用力点了点头道:“烧掉了,真的烧掉了!”
沈静贤叹了口气道:“媛媛,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家,我就是一个家庭妇女,连江城都未走出过,怎么可能认识那些大人物。”
苏媛媛默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道:“妈,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要让我那样说?”
沈静贤冷冷望着女儿:“你是不是想我死?在你心中是不是当我是一个冷血的毒妇,你是不是想我死?”
“没有……”苏媛媛流泪了。
沈静贤闭上眼睛道:“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再多活几年,亲眼看着你嫁人!嫁个好人家。”
徐立华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回来,之前张扬说过,他要等到春节前夕才能回来过年的,徐立华看到儿子,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拉着张扬的手,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张扬看到母亲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内疚,自己只顾着工作,忽略了对母亲的关心,他笑道:“妈,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
徐立华道:“妈是高兴,高兴了才哭!”
张扬道:“高兴了应该笑才对,笑一笑十年少,您笑两次,千万别多笑了。”
徐立华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不能多笑啊?”
张扬咧着嘴笑道:“你笑两次就年轻二十岁,看起来像我姐,要是再笑一次就成我妹了。”
徐立华啐道:“混小子,满嘴的胡说八道,我是你妈!”
张扬的继父赵铁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随着张扬在仕途上做得风生水起,赵铁生对张扬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和蔼,现在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慈父了,他笑眯眯道:“三儿回来了,我出去买点好菜去。”
徐立华道:“老赵,还是我去吧,你们爷俩说话。”
赵铁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知道张扬和自己没多少共同语言,在张扬发达之前,他对张扬母子俩也不怎么好,现在还是用实际行动多表现表现,赵铁生坚持道:“我去,我和卖菜的熟悉,能买到好菜。”
张扬乐道:“这年头什么都得靠关系啊!”
赵铁生笑道:“那可不,干啥没熟人都不行!”他这边出门,徐立华又叮嘱他道:“你给小军、小武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晚上回来吃饭。”
赵铁生连连答应。
徐立华看到时间还早,也就没忙着做饭,拉着儿子的手回到客厅里坐下,现在他们家的条件已经改善了许多,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全都齐备了,徐立华给儿子倒了杯开水还专门冲了点蜂蜜,她端着茶杯递到张扬手里道:“喝点蜂蜜茶,冬天干燥,去火用的。”
张扬笑道:“妈,你真疼我,要不你干脆跟我去南锡得了,在我身边也好照顾我。”
徐立华道:“现在还走不开,你大嫂怀孕了,明年四月的预产期。”
张扬道:“我记得他们两个都在家住啊,什么时候搬走的?”
徐立华道:“老大媳妇挑剔了一些,你赵叔那个人又大咧咧惯了,上个月吵了一架,生气就搬出去了,小军这两年跑运输也赚了点钱。”
张扬道:“我嫂子对你咋样?”
徐立华道:“倒没什么,她对我还好,就是手脚懒了些,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这样。”
张扬笑道:“她要是敢对你不好,我跟老大说,让他把老婆给休了。”
徐立华不无嗔怪的看了儿子一眼道:“别胡说八道,她对我一直都很尊敬。”
张扬道:“老二怎么也不在家里住了?”
徐立华道:“牛文强现在去丰泽发展,听说生意做大了,这边的金凯越就交给老二打理了。老二整天忙的不见人影,他嫌早出晚归的住在家里不方便,所以就搬到酒店住了,所以家里只剩下了我和你赵叔。现在房子大了,人反倒少了,这么大房子,整天就我们两个人楼上楼下的转悠,我倒开始怀念过去在农机厂宿舍的时候了。”
张扬道:“早就劝您跟我一起去南锡散散心,可你就是不愿走。”
徐立华笑道:“人一辈子总有这个过程,还好,再过几个月我又有事情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