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国柱道:“可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我真有病,我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
徐敏道:“怎么了?”
崔国柱尴尬道:“我……我尿床了……”
泌尿科主任徐光胜被请来给崔国柱会诊,徐光胜为崔国柱检查之后,也认为崔国柱没病。
徐敏跟到办公室内,她忧心忡忡道:“徐主任,我们家老崔什么检查都做过了,都说他没病,可他现在这样子根本就是有病在身。”
徐光胜笑道:“他真没病,这么多医生专家没理由骗你们,照我看,崔*是心理上有障碍,其实在我们临床上见过这样的病例,一个健康的人,因为某件事受到了一些刺激,他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暗示自己得了某种不治之症,这种反复不停的暗示,会让他出现类似疾病的症状,不过像崔*这么重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徐敏道:“徐主任,您看我应该怎么办?老崔这样下去,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差,我担心他早晚得成神经病。”
徐光胜道:“想要治好他也很简单,就要找准他心理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导致他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徐敏咬了咬嘴唇,丈夫出现这种状况的诱因是张扬,是张扬把丈夫给气晕了,然后才弄成了这个样子。徐敏意识到,丈夫不适合当官,如果没有这个党组*,一切都好好的,真正害了他的是这个职务。
市委*徐光然和组织部长何英培谈工作的时候,偶然想起了体委的事情,他问道:“崔国柱上班了吗?”
组织部长何英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正想跟您说这件事,崔国柱已经递交了辞职书,因为身体原因,他无法胜任体委党组*的工作,让领导另选贤能。”说完之后,何英培又补充道:“辞职书是他老婆送过来的。”
徐光然皱了皱眉头,崔国柱是他提名的,可在体委党组*的位置上还没有坐满一天,就已经进了医院,徐光然道:“照你看,谁来当这个党组*合适?”
何英培道:“徐*,最近我听说了一个说法,都说体委党组*这个职位不吉利,周大年过去是体委党组*得了绝症,崔国柱刚当了一天就进了医院,现在所有人都觉着这个位置不吉利,我看给谁都不敢接。”
徐光然笑道:“扯淡,外面的这些流言就是会以讹传讹,我们*人,谁会相信这些唯心主义的东西?”
何英培道:“徐*,这些事的确不可信,不过这次崔国柱之所以生病,根本原因是和张扬发生了工作上的冲突,我个人认为体委即将面临的工作很重要,领导层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分歧才好。”何英培说得很婉转,他对徐光然坚持体委党政分开也很不理解。
徐光然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向后靠在椅子上,想了想道:“张扬这个年轻人做事情有些不靠谱,把体委放给他,我怕会闹出事情来。”
何英培笑道:“不放权给他,出的事情也不少,既然他愿意折腾,有能力折腾,就给他一点空间,现在的年轻人都有叛逆心理,勒得太紧未必是什么好事!”
何英培的建议让徐光然心中一动,从一开始他对张扬的到来就有种抵触感,这并非是因为个人关系的原因,谈到私交,他和张扬还算不错,当初他的痛风病就是张扬给治好的,可张扬这个年轻人是出了名的能折腾,夏伯达把他请到南锡,嘴上说是省委秘书长阎国涛的主意,徐光然却不相信。没有人甘愿久居人下,夏伯达也不会例外,自从他来到南锡之后,徐光然把权力控制得很死,夏伯达名义上虽然是市长,可轮到实际的权力,还不如常务副市长常凌空,徐光然将他从重点工程深水港排除出去,夏伯达表面上没什么意见,对他仍然是一团和气,不过其人内心中究竟怎样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深水港工程因为资金问题受阻,而这个关键时刻,省里将徐光然最得力的助手常凌空调往岚山,徐光然从中已经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征兆,而夏伯达恰恰在这个时候将张扬这个平海内最有名的惹祸精弄到南锡,他的目的绝不会那么单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徐光然在心底早已下定了结论,夏伯达把张扬弄来,其目的就是想针对自己,他对南锡目前的权力分配不满,他夏伯达想要夺得更多的话语权。
徐光然把崔国柱捧起来,其目的是要分薄张扬的权力,这并非是私怨,而是为了他的大局观在考虑,可是徐光然万万没有想到崔国柱只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当了半天的党组*就住进了医院,现在更通过他的老婆递交了辞呈。看来自己低估了张扬的战斗力,却高估了崔国柱的领导能力,崔国柱在这方面的能力远不如他下棋的水平。
何英培认为徐光然在体委的事情上有些小题大作了,原本就是一个清水衙门,就算把党组*一并交给张扬,他在体委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何必惹这小子打喷嚏呢?可能是深水港的事情搞得徐光然一筹莫展,所以做事情远不如过去那么大度,一位城市的领导人,过度拘泥于小处,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光然终于道:“同意他辞去党组*的职务,党组*由张扬同志担任!”
何英培内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早就该这样,一件原本理所当然的事情,非得要兜一个圈子,到最后还不是回到了原点。
体委方面很快就接到了通知,崔国柱因病辞去党组*一职,由体委主任张扬兼任体委党组*,所有党组成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谁都看到了崔国柱的下场,党组*早已不是他们心中的香饽饽,成了晦气的代名词。
张大官人主持了本来就该由他主持的党组会议,他很虚伪的说道:“各位同志,这个党组*我是不想担任的,组织上非得要把这个职务强加给我,我准备找领导好好谈谈,我还是主管行政,我在党务工作方面缺乏经验,我准备*臧副主任担任党组*。”
臧金堂原本准备装哑巴,可听到这话他不能不吭气了,慌忙摆手道:“我可不成,你让我给你当个副手我还行,我有自知之明!”臧金堂突然变得这么谦虚当然是有原因的,在亲眼看到崔国柱被张扬当场气晕的场面之后,臧金堂真切感受到了这厮身上超强的权力欲,他现在嘴上说的好听,可心里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谦虚是表现出来的,都他妈是假的,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提醒臧金堂别打党组*的主意。
几位党组成员都没说话,他们对张扬的态度已经改变了许多,从一开始的不屑,已经重视了不少,大家都发现,这个年轻人能够在这种年龄就混上正处的级别不是只靠运气,人家有手腕,崔国柱当了半天的党组*就住进了医院,听说现在精神上还有些问题,老是怀疑自己得了绝症。
张扬勉为其难的叹了口气道:“赶鸭子上架,都说咱们体委党组*这个位子不吉利,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来,那只有我来了,谁让我是体委主任,身为体委的第一领导,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话充满着赤裸裸的装逼味道,张大官人通过这句话向在座的所有人传递了两个信息,第一我不想干,是你们都不愿意干,我是替你们挡灾的,第二我才是体委的第一领导人,党政一把手,我的领导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虽然张大官人成功得到了体委党政一把手的位子,别的党组成员也都没有异议,可这并不代表着这些人从此就会心服口服。臧金堂承认这小子有些手段,现在也懒得跟他争斗,他在体制中混了这么多年,懂得避其锋芒的道理,张扬刚到体委,憋着劲想要烧几把火,谁主动迎上去不是自找难看吗?崔国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臧金堂冷眼看着张扬,心说,你只管得瑟吧,体委可不是你兴风作浪的地方,用不了太久,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四面楚歌。
党组会上谈论的可不是单纯的党务工作,副主任刘刚提起周大年的事情,后天周大年的尸体就要火化,按照惯例,在尸体火化前是要搞个遗体告别仪式,开个追悼会,事实上周大年的级别也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可是因为挪用*的事情,这次追悼会也变得不好处理。刘刚道:“市里对周大年同志的事情一直没有处理意见,我们体委在追悼会上应该怎样做,他的生平怎样写,都不好办啊!”
张扬道:“人都死了,还处理什么?”
纪检组长段建中道:“人虽然去世了,可问题还在啊,不能因为人死了,他的过失就一笔勾消。”
张扬道:“这件事我看咱们尽量照顾到死者家人的感受,就算周大年同志生前犯过一些错误,也弥补了,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都说官场之上人情淡薄,咱们要是做得太绝情,人家家里人会怎么想?我认为,咱们体委方面,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后天周主任的追悼会,不管你们怎么做怎么想,我是一定会参加的。”张扬的这番话掷地有声,马上激起了一些人的赞同。
李红阳就是其中之一,李红阳道:“张主任说得对,人都死了,还处理什么?周大年同志的问题就是挪用*,那笔款子已经补上了,他的错误自然有上级追究,我们参加他的追悼会是冲着我们的同志情谊,谁没犯过错,不能因为犯了错就否定人家的一切,谁敢说周大年同志对我们体委没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