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秋雨,亭子内略微显得有点幽暗,亭外几棵老柏杨在秋风的吹动之下,摇晃着枝干,零星的树叶从空中落下,飘进了亭内。
唐天宇方才跑了一阵,身上出了一点热气,因为雨水一打,不仅有些凉意。他靠在亭子一根柱子边,粗粗看了一眼进入亭内的中年男人,只穿了一件短衫背心,个子虽不是很高,但因为常年运动的缘故,显得很强壮,依稀能够看见肌肉的线条,暗叹这应该是一个长期坚持锻炼的人。
唐天宇知道在这飞龙山上锻炼身体的人多是些有文化素养的人,所以尽量表现得和善。他抬头与中年男人目光相遇的时候,微微带着点笑容。中年男人也回了一个笑容。
一个城市若是既有山也有水,那么便有了灵气,作为渭北的省会合城有一座山有一条水。山是飞龙山,相传在几十年前抗日战争时期,这座山便是华夏人民党主要的据点,因为山脉悠长,便于躲避,所以让侵略者非常头疼。这山上有很多烈士的坟墓,每当清明的时候,便会有不少人自发来到这里扫墓。而水则是津江,这是渭水的一条支流,津江横穿渭北省内三四个城市,是渭北的母亲河,它将合城分为东城和西城。
东城是城市发展的重心,主要的商圈均在东城。而西城则没有那么浓重的商业气息,渭北大学、渭北师范大学、合城大学几所重点院校围着飞龙山而建。唐天宇原本便是渭北大学毕业,所以对飞龙山还是很熟悉,不过一直在北山游玩得比较多,而省委党校则建在了南山,所以他还是第一次从省委党校这边上山。省委党校这边的上山路,因为人走得少,所以显得更加艰难一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竟然没有了收住的势头,中年男子对着雨柱望了一会,便往亭子中间走,并从腰间取了一条毛巾擦了擦身体,看了一眼唐天宇道:“你是哪所学校的学生?”
唐天宇知道中年男子恐怕是将自己当成几个大学的在校大学生了,也不说破,笑道:“我是渭北大学的学生。”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渭北大学最近这几年为社会提供了不少人才,不过教育理念及管理机制还是有一定的僵化,没有成为世界一流大学的潜质。不过这也是如今国内大部分大学普遍遇到的问题,倒也不好轻易解决。你学得什么专业的?”
唐天宇见中年男子说话的口气很大,而且评点得很在理,也猜不出他的身份,如实交代道:“新闻学专业。”
中年男子听了有些诧异,笑道:“以后要当记者?”
唐天宇点了点头道:“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没有确定。”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在华夏,记者可不好做啊。它是为政府服务的,看上去有监督权,但事实上这种权力又是被阉割的。既然为政府服务,自是要将政府出现的千疮百孔给遮掩住,又岂能让那些缺点暴露在公众视野?”
唐天宇见中年男子说得在理,笑道:“您应该是一名老师?”
中年男子想了想,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认为吧。”
随后唐天宇与中年男子随便聊了一些时事政治,中年男子似乎在故意考唐天宇,看一名学新闻的大学生的知识面如何?没有想到,唐天宇对如今国内的政治时事非常了解,偶尔评点一下,还让人眼前一亮。中年男子暗道都说如今的大学生华而不实,现在看来倒是虚传了。
唐天宇与中年男子聊得很开心,有一句话叫做站得高看得远,与中年男子聊天,总觉得他站得角度很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所以评点一些事情来,驾轻就熟,稍微点评一下鞭辟入里,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小唐啊,你认为如今政府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啊?”周老师问道,通过交流唐天宇知道中年男子姓周,唐天宇便叫他周老师。周老师总是问一些很刁难的问题,发现唐天宇很轻松地解答,不由得兴致高了起来。
唐天宇与周老师聊得很舒坦,暗道反正他也不认识自己,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便索性放开说,道:“如今政府最大的问题便是党内。”
周老师听得面色有些微变,暗道这小子有点锋利,原本以为是一个挺沉稳的小孩,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铁骨铮铮初生牛不不怕虎之气,心中倒有些欣赏,谁又没有一个年轻的时候?
“党内虽然有些害群之马,但要看到那只是一部分,也不能轻易下判断。”周老师似乎在自言自语。
唐天宇见周老师转移了立场,估摸着他应该是一个党内人士,便缓了语气道:“是一种病毒,若是任由其发展,只会让它繁衍得越来越快。如今国家政策以经济建设为导向,官员不得不经受市场经济的洗礼,若是官员放松对自身的要求,很容易演变成集体贪污。而如果这种趋势愈演愈烈,很有可能会让不少官员生不由己,若是不融进这个贪污潜规则怪圈,就没有办法往上爬。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周老师点了点头,沉思道:“你说得倒也没错,如今这的确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但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必须要作出一些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