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早饭,就有手下人过来了。
“大人,有人求见。”他说着,双手呈上了一个小圆筒,应该是某种证明身份的信物。黑崎看了一眼,那副随意的样子立刻收敛了起来,他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我在起居室里静静的等着,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马蹄声,有人在往外牵马。我知道黑崎是要出门了,便不再等他,自己起来练武。
这样的情况是很常有的。黑崎作为达达拉莫,公职在身,经常要去执行任务。只是这次出门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些。当天晚上他才回来。回来时,我没看见他脸上一贯的随意的笑,反而有点不太习惯。
黑崎不会说什么与他的任务相关的内容。我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但能猜到一些。因为没过几天,流言便已闹得沸沸扬扬,连我这样深居简出的人都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彩虹桥被毁掉了。至于是怎么被毁的,则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巴卡罗拉干的,他爱上了一个南亚次人,不愿意看到她的家园被毁,所以这样做(我觉得这种说法十分荒唐。还有一种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巴卡罗拉与另外两名达斯拉莫联合杀死了瓦尔基里,破坏了彩虹桥,但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传言者并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这两种传言的传播者为什么没有碰到一起呢?
比起这些无谓的猜测,民众的恐慌和愤怒才是最令我感到吵闹的。他们每天都在闹事,有好几次差点就冲进了黑崎府。好在有黑崎主持这里的局势,不至于使冲突升级。虽然我很怀疑他是否会认真慎重的处理事务,但至少一切看起来都还算正常。不过是有一点不太好的就是,我时常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他很少回家,难得回来一次,也是匆匆忙忙的,很快就又出去了。
我确实希望他在,有很多事情我还没有明白。我有一种预感,时间越来越少了。具体怎么个少法,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时常感觉到有些不安。我像往常一样划着了一根火柴,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它燃尽。
“这是很浪费的。”
我回过头,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那里,是黑崎。他的声音流露出一种罕见的疲惫。
“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沉默持续了一小会儿。
“这样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改变不了什么,可这就是我的工作。呵呵,真是好笑,到了这种时候,我竟然还要工作。”他自言自语道,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叹息。
“能给我讲讲么?”我说。讲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样的机会,或许不会再有了。
“达斯拉莫强行夺去了人们仅有的希望,将之牢牢掌握在手,最后这希望却又毁在了达斯拉莫手中,人们怎能不愤怒?”黑崎说起话来已经不再拐弯抹角了,或许他对这一切也疲倦了吧。
黑崎沉默了一下,我听得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他又说道:“但这仅仅是人们看到的那一部分。他们知道达斯拉莫占有了‘深渊’,却忘了只有达斯拉莫有能力利用它;他们知道彩虹桥被毁了,很可能是达斯拉莫毁的,他们因此而愤怒,却忘了没有达斯拉莫就没有彩虹桥。”
“达斯拉莫给予了人们一切,但当这一切被各种因素剥夺时,人们就将所有的责任归咎于他们。”
“这样说未免太过极端了。”我说。
“事实就是如此。为众则愚,为众则愚啊!”
黑崎仰头靠在靠背上,他很累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他的情绪往往隐藏得极深,令人捉摸不透。而现在,我面前的他,似乎没有了那些伪装。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我开口了:
“你觉得现在的情况够糟了么?”
“不。还会出问题的。人们的抗议源于不满,源于自身的诉求。但当有人利用这种情绪将人们组织起来,给予他们异端的想法、方法以及武器,抗议和冲突就会变成——”黑崎停下了。
叛乱。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那样做的。”
黑崎是对的。
死神吉拉拉莫第一个向达斯拉莫举起了叛旗。
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传言说吉拉拉莫疯了。我相信这个传言。作为新政的第一执行人,吉拉拉莫夹在神座与民众之间,看遍绝望与死亡,而这些本可以避免。新大陆就在眼前,神座上的领袖却迟迟没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