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麒笑得更傻了:“我也来旅行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秦婉若又问。
“屁话少说,赶紧下来给爸爸搬东西。”
这吊儿郎当的语气,教苏景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次仁旺杰心里疑惑,他转头问苏景行:“这是谁呀?这样不讲究。”
“城里的公子哥儿,他住这里,收他1000块一天不算贵。”苏景行修长的手指“哗”的划过六弦琴,火煻里火药味弥漫,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望着他不说话。
秦婉若下楼去接程予麒,次仁拉则、次仁拉姆也好奇的跟了过来。秦婉若一路小跑到程予麒跟前,仰起头望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的精致脸庞,笑眯眯的取笑他:“程公子下乡体验生活?”
“准你下乡体验生活,就不准我下乡体验生活?”程予麒说得理直气壮。
硗碛藏寨藏在大山深处,离最近的乡镇至少50公里远,平日很少有外面的人进来。苏景行和秦婉若是次仁旺杰家的客人,来这里玩耍是件合情合理的事。如今程予麒恍若一阵热烈的风,毫无预兆的撞入碛藏寨藏,惹得左邻右舍的老老少少全都跑过来围观。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小淘气带着几分胆怯站在院门口,目不转睛的盯着程予麒看,就像看一件光彩夺目的稀世宝贝。程予麒经常被人围观,但这样的阵势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他抓抓他那头浓密粗硬的黑色卷发,从背包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挨个儿往小朋友手里塞,一边塞一边念经样絮叨:“早知道有这么多小可爱,我就应该多带些糖来。你们好可爱呀!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宝贝。”
有客远道而来,虽然不认识,次仁拉则姐妹俩还是异常开心。次仁拉则走过来,帮程予麒搬行李箱,程予麒赶紧拦住她,说:“怎么能劳烦漂亮小姐姐搬这破玩意儿?我自己来。”
次仁拉则抿嘴压住笑意,次仁拉姆乐不可支的大笑起来。
楼上传来急促的琴声,好似在弹奏《秦王破阵曲》。
程予麒推着箱子刚进火塘,苏景行便放下六弦琴,闲闲散散的站起来,满面春风,神色温雅的看着程予麒笑。程予麒未料到苏景行也在这里,他愣住几秒,转瞬又恢复了浪子派头,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捶一下苏景行的肩膀,说道:“原来景行兄也在这里。”
苏景行波澜不惊,姿态依旧温雅柔和:“我带婉婉过来玩。”
程予麒大大咧咧回了一句:“我过来找婉婉玩。”
火药味很浓,旺杰想打破这肃杀的气氛,奈何双方都是客,都不能得罪,只好无奈的摸摸鼻头。见有远客来,平措阿爸和曲珍阿妈放下青稞田里的活计,顺道在路边采了一兜野果带回家招待客人。一进火塘,平措阿爸感觉气氛不对,便笑着问道:“娃子们饿了哇?今天又有远客来,拉则去楼上取块腊肉,煮了待客。”
曲珍阿妈把野果倒进木盘,放在地板上,招呼大家享用。
程予麒有社交牛x症,他拈起一枚八月炸尝了尝,又咂巴咂巴嘴,微眯起双眼,做出很享受的样子,夸赞道:“真好吃,是我以前没尝过的美味呢!”
次仁旺杰接过话:“寨子里多得很。”
一听这话,程予麒人来疯的脾气又犯了,他缠着次仁旺杰,要次仁旺杰带他去山上摘八月炸。次仁旺杰磨不过他,便让次仁拉姆带他去找。次仁拉姆牵着程予麒去找八月炸,秦婉若在火塘里坐立难安。程予麒任性惯了,做事随心所欲,最不喜欢按章出牌,硗碛藏寨山高林密,她担心他临时变卦,次仁拉姆管不住他,惹出些危险来。
苏景行与次仁旺杰继续练习六弦琴;曲珍阿妈和次仁拉则在灶台边准备晚饭;平措阿爸坐在李子树下修理锄头;秦婉若用纸包了几块小点心揣在怀里,偷偷溜出门去找程予麒和次仁拉姆。走了半里地,还是看不见他们的影子,秦婉若心里有些慌,于是扯着嗓子高声喊:“拉姆,你在哪里?”
程予麒突然从一片树林里窜出来,没心没肺的样子,脸都快笑烂了。秦婉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直往脑门儿串,脏话倒豆子样劈头盖脸的朝程予麒喷过去:“幸好我不是你妈,我若是你妈,三天被你气死两回。”
程予麒也不恼,他嬉皮笑脸的回敬秦婉若:“你做不了我妈,你只能做我儿的妈。”
秦婉若被气得心梗,继续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见秦婉若这气乎乎的模样,程予麒越发来劲,他说:“有我这样阳光帅气的癞蛤蟆?我不是癞蛤蟆,我是青蛙王子。”
小拉姆跑过来,大声问程予麒:“是被公主亲过后,变成王子的‘青蛙王子’吗?”
程予麒继续胡说八道:“是的。我之前是只青蛙,被一位美丽的公主亲过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遇到这么个无赖,秦婉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杵在原地生闷气。见秦婉若当真生气了,程予麒浑身上下骨头缝里都犯着贱,他扯着副破锣嗓子装腔着势的唱一首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山歌:“哎哟喂~妹妹想哥呢,想得泪花流。哥哥不见了喂,妹妹到处找。”歌声听起来跟狼嚎没两样,逗得次仁拉姆笑弯了腰。
“我找个屁,”秦婉若骂回去:“若不是担心拉姆,我才懒得管你。”
程予麒俯身捏住秦婉若精致的下巴,佯装恼怒:“小样儿,改天老子要弄死你。”
硗碛藏寨海拔高,阳光经过山顶的雪层,被过滤掉炽热的锋芒,照得人暖洋洋的。路边格桑花、高山杜娟、端阳花竞相绽放,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林间小溪流水潺潺,秦婉若悬着的心松弛下来,她突然觉得特别累,想躺进路边金黄的青稞田,好好睡一觉。
几天下来,程予麒在硗碛藏寨算是出了名。寨子里但凡能玩的物什儿,都被他玩了个遍,就差没爬上人家三楼佛堂把转经筒取来戏耍。但他人缘又出奇的好,只要他一出门,屁股后面指定会跟着一群小朋友,阿哥阿哥的叫着,向他讨糖吃。东家磨糌粑,他带上瓶酒去换;西家煮奶茶,他又拿上几盒饼干去讨。他像一阵炽热的风,吹开了河谷里的荞麦花,吹来了远方的布谷鸟。秦婉若与苏景行性子安静,一个喜欢练六弦琴,一个喜欢跟在次仁拉则身后采蘑菇、磨糌粑、打奶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某天清早,程予麒收拾好行李打算回c城,临走之前他问苏景行:“要不你们和我一起回去?这一路路况不好,坐我的车回去更安全。”
苏景行正在李子树下翻阅收集来的唐卡,听了程予麒的话,他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你把婉婉带回去,我难得来一次,想多玩几天。”
秦婉若也想留下来,她正想拒绝程予麒的提议,没想到次仁旺杰接过话头说道:“婉婉跟程公子先回去吧!这一路上坡下坎太折腾。莫拉身体不好,想景行多陪陪她呢。”
秦婉若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跟着程予麒回了c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