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年城东,垄垄相连成块的农田上,顿时被无数脚印踏得稀烂。
军中的驮马,将一袋一袋装载着的干土的袋子运至城东,随便往地上一丢。民役就动起手来将袋子揭开,将干土倒在泥地,或者直接在草袋子上盖几铲子浮土,用木锤敲打夯实。
一个晚上,城东的土山几乎是在须臾之间,就建起了一小半。
天空微白,劳作了一夜的民役了摸了把额头上的汗,一个个疲惫不已,这时赵军的伙头军将朝食抬到工地上。
民役了见了喷香四溢,黄亮浓稠的粟米粥,各个都是肚中乱鸣。
当下早有吃饱了轮班民役,上前替换接过工具,劳作了一夜的民役皆是拿着粗陶盆盛了满满的粟米粥,再加一小块小葱拌豆腐,一整块海碗大夹着高粱的麦饼,蹲在泥巴地里甩开了腮帮子,胡吃海喝。
人这一辈子求得是什么,不就是一日三餐。虽说不是新粮,但百姓们也是吃得欢,当初赵军承诺一日三顿饱饭果真是说话算数。
见之一幕,民役们都是干劲大增。
见到民役们干得热火朝天,一旁督建土山的徐世绩,满意地点了点头。
兵家里,以土山攻城之法,称作临。以临攻城,虽比蚁附攻城,兵力损失小,但是十分消耗人力,若是不是攻城方有足够的人力,很难实施以此战法。
过去劳师远征最怕的就是军粮不济,经常士卒未到大战前,都吃不了饱饭,更不说是增调民役。
如堆砌土山之事,一般都由营中辅兵完成,往往令围城士卒疲惫不堪。对于深通军略的徐世绩而言,当然知道战争胜负,绝非两军摆在台面上彼此的兵力数字,特别是这样攻城战胜负。其胜负手在于士卒士气,以及兵粮供应。
但眼下一幕,却是令徐世绩见得十分满意,六万围城赵军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有了黎阳仓中的存粮,在粮米源源不断供给下,这五万民役几乎就成为五万生力军。这土山的工期比预计加快五,六倍,不断地垒高。
在土山左近,风吹芦苇地,赵军士卒头盔上红缨夹杂其中,摇曳而动。五千赵军士卒埋伏其中,一旦夏军来干扰土山修葺,他们即可上前迎敌。
“将军,开饭了。”
徐世绩点点头,一旁亲兵给他端上上好精粮作的白面馍馍,一小碗雕胡饭,还有一碗浮着油腻的羊肉汤。
攻陷黎阳仓后。赵军伙食也是不错,如徐世绩这般的将领可以食精粮,荤腥,普通士卒吃得虽是简单,但也是三餐管饱。
徐世绩接过白面馍馍,先问士卒吃过没有,得到肯定答复后,自己才下肚。亲兵最后还给他端上了一壶去油腻的饮子。
这边干得热火朝天的景象,早已是惊动了守城的夏军,但见赵军在城下修葺土山后,立即就有人禀告了刘黑闼,凌敬。
刘黑闼,凌敬闻之后,待天明之后。赶来观看,东面的守城将领言道:“我们东面城墙本就比城北,城西,城南低矮。赵军利用这一点,看来是要以土山攻城之法,破我城墙。”
“果真如王上所料,赵军果真是要打东面城墙的主力,”凌敬抽出折扇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胸有成竹地言道:“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古以来,攻城不过两途,一乃是飞天,二乃入地。土山攻城乃是飞天之举,我们只要依法御之就不必担心。”
刘黑闼点点头,问向守将将领言道:“可知赵军大将是何人?”
守城将领向清晨迷雾中显得朦朦胧胧赵军军营一指,言道:“那土山之后,似竖着一面徐字大旗,依我看应该是赵军大将徐世绩。”
刘黑闼,凌敬,闻言皆是面露凝重之色。刘黑闼言道:“徐世绩乃是赵军第一名将,连我也未必是他对手,你严令士卒不准轻易出战,只能守城,懂了吗?”
东城将领听了连忙答允,当下又道:“大将军城东城墙低矮,卑职和下面的士卒每日都是坐如针毡。”
之后刘黑闼言道:“你不用担心,我在此加派一百名弩手,一百弓手加强城墙上的防备,我会再令一军驻扎在齐名坊,以备不测。”
夏军大将闻言大喜,欣然谢过。
刘黑闼,凌敬当下返回大将军府。
太阳越升越高,到了晌午,距城两百步外的土山,已是垒砌得几乎与城墙等高了,看着赵军民役们热火朝天的干活,土山一寸一寸的加增,东城守将当下坐立不安,若是土山再加高上去,永年城中的虚实,将为城外的赵军一览无遗。
夏军东城守将是惊恐赵军土工作业如此之迅速,而一旁夏军士卒看见赵军民役们的伙食,却是不由口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