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再次显示正在输入中,而后变成一段十五秒钟的语音:“同学,你要过来了吗?长安她依旧坐在窗边了,我们怎么劝她都不愿意下来,一直捂着头,她到底在学校经历了什么啊?”
“怎么了?”消防员停下来,看着站在原地望着屏幕的桑榆,稍微有些焦急,“我们时间不多了,要尽快安抚那个小姑娘的情绪,不然再这样下去,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他的声音唤回了桑榆的思考,她抬头,继续跟着消防员往电梯走去,忍不住问道:“那个想不开的姑娘......是不是叫许长安?”
得到消防员肯定的答复,桑榆怔怔抓着手机。哪个才是真正的许长安?
楼上的许长安,手机在父母手中,于是她都父母不断给许长安顶置的这个同学发信息,而那位说被困在宿舍楼的许长安,却不断地发着信息,诉说着自己窘迫的处境。
“榆儿,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进来这里。”
信息又弹进来,这次许长安发了语音,声音和往日一样,但少了几分热情:
“但总之,我很高兴我还能联系得上你,我会再尝试着去天台,如果我能上去,也许我就能离开这里。如果向上不是路,那我就向下,总会有路的,我不信上帝关上了我的门,还关上了我的窗。”
“等我回去再和你讲,这次之后,我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看推理悬疑小说了......对了,我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手机时间完全不准时,我真是受够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语音戛然而止。那之后,连余音都不曾留下。
桑榆也给她发语音:“需要我做什么?”
聊天框已经没有如何波动了,任由桑榆再发多少信息,都不再有回应。
电梯门打开,哭声传进耳朵。桑榆的腿有些发麻,这并不是病理性的,而是来自她的心底。
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她在滂沱的雨里费力前进着,夜雨中的森林沉默着凝望着她,看着她满身泥泞,筋疲力尽,背上的躯壳渐渐被雨水浇灭了温度。
“我好累......”她听见自己破碎嘶哑的声音,“妈妈,你能不能说说话?”
那时的她,记忆停留在母亲轻柔的声音中:“年年,我有些累,你能不能帮帮妈妈?”
那场雨很冷,她记得母亲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出声,任由桑榆呼唤她,她都无动于衷。
那是死亡的味道,不是陌生人的,而是自己熟悉,且亲昵的人。她又混沌地想起李昌平那张哭皱了的脸,想起张家浩满脸疲惫地抽着烟的模样。
她的伤腿麻得更厉害了。
桑榆走进暖色调的家,从玄关走向长安的房间,哭声越来越大,一个妇人靠着丈夫的搀扶才勉强站稳,她泪眼婆娑地望着静静坐在窗台上的姑娘,一把把桑榆扯到面前。
“长安,你看,你的好朋友来啦。”
妇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股央求,一直无动于衷的许长安轻轻扭过头,望见她的神态时,桑榆张了张嘴,吐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