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上是县衙、工业、教育三个版块。
原有县衙六房全部改组。
户房拆分为财科和农业处,刑房转为为巡警队,农绅审案局扩权,改名审案局,负责民事案件审判。
兵房取消,与预备役体系合并。
工房部分人员转为市政科,大部分人员转去工业系统,不再归属县衙管理。
礼房转为教育处。
吏房缩减为人事科。
此外新增设了商贸处和海关科。
县衙下面设庶务处,统一管理财科、衡律所、市政科、人事科、海关科等需要单独设立但人数不宜太多的部门。
庶务长由黄胜担任,同时还担任工业系统的负责人。
农业处和教育处由苏峻堂负责,但不挂名,只在幕后操持,等谈判结束后再说。
为了充实这些新成立的部门,除了原有的吏员直接划拨到新部门外,还需要再招录一部分新的吏员,以及为这些部门任命其长官。
人才不足的弊端再次显露的一览无余。
冯天养不得不将几个原定刚培养好放下去当副乡长的年轻吏员留在了新改组后的县衙。
如原刑房吏员边元进任巡警队长,原工房吏员赵子训任市政科长,原户房吏员丁尚新任财科科长等。
工业系统同样面临着麻烦,所有厂子都是黄胜亲手设计的蓝图,目前技术工人群体虽然已初见雏形,但懂工业调度的管理人才却十分罕见。
黄胜虽然也在着手培养管理人才,但工业体系相对复杂,按照他的预计,这些人至少还有半年才算得上合格的工业管理人才。
三人闭门头脑风暴了三天后,随后召开会议宣布调整后的方案。
参会人员相当之复杂。
团练和预备役系统营以上军官、各乡乡长、原六房的主办,以及县衙改组后预定的部门负责人,以及被喊来后又惊又喜的农玉亮。
会议地点设在了县衙的正堂,来参会人员多达近四十人,大多数之前互相都没见过面,此刻被喊来一起参会,颇有些兴奋的互相打量,然后低声交头接耳讨论着今天会议的主题。
连冯天养和黄胜两人来到正堂之后都是同时一惊,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参会。
示意众人安静之后,冯天养随即宣布了县衙各部门的改组计划和人事任命,一时间引得堂中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喜笑颜开,有人阴沉不定,有人如听天书,有人如梦初醒。
尤其是原六房的主办,只有三人成功转任新的部门负责人,如人事科长由原吏房主办转任,市政科由工房主办转任,户房主办转任农业处长。
原礼房、兵房、刑房主办则在此次调整中失去了原本的职位。
好在冯天养并还是有心照拂三人的面子,三个人都安置到了庶务处,避免出现在原下属手下任职的尴尬局面。
体制理顺之后,果然颇有些气象一新的意味,冯天养终于能腾出手来将自己的主要心思用到军队方面了。
此前,军队的主要训练都是由阿方索负责,虽说训练颇有成效,但离冯天养心中那支百折不挠的强军,差的还很远。
最显而易见的两个缺陷,便是信念和军魂!
军魂需要靠战场环境去塑造,但信念,却是必须要冯天养亲手根植于这支团练武装骨子里面的东西。
为何而战!
搞不明白这四个字,部队训练再好,纪律再严明,装备再精良,也顶多是一流强军罢了。
想要培养一支打不垮,拆不散的不败强军,就必须要把这四个字牢牢的刻在骨子里。
用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冯天养总算整理出了一套整军思路,于二月二十三的傍晚,来到一团驻地,在其团长席三宝的陪同下,来到一营一连,开了一个班长以上军官会议。
“旅长的意思是说,让俺们连搞个试点,让原来苦出身的兄弟们都说一下自己原来受过的苦,而且让俺带头说,俺说完后班排长带再说。”
一连连长甘二牛摸着后脑勺有些发懵,不明白自己旅长这是啥意思。
大家都是苦出身,原来过得都是当牛做马,水深火热的苦日子,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好端端的回忆那干啥。
“就是这个意思,甘二牛,你家原来是干啥的,咋当的周家佃户。”
冯天养微笑点头,看出甘二牛有些不愿意,却是直接点着他开问。
甘二牛又挠起了后脑勺,颇有些张不开口,但看着冯天养鼓励的目光,还是鼓起了勇气开口。
“俺爹俺娘原本家里是有地的,但是官府收的捐税太狠了,俺家交不上,借了周家的银钱,后来为了还账连地卖了,但那滚的利太多了,卖完地也没还清账,便成了周家的佃户。”
“那你呢?”
冯天养用鼓励的目光示意甘二牛继续讲下去,甘二牛知道刚才自己没说错,于是挺了挺胸膛,继续开口:
“俺自小给周家放牛,等到了十五六会干活的时候就成了周家的长工,后来签了卖身契,连长工也不是了,成了会说话的牲口,俺们当时全家一年得有半年吃不饱,全家拼了命的干活,却慢慢都签了周家的卖身契,连佃户也不是了,成了家奴。”
“俺当时不明白,为啥俺干的活越来越多,欠的账也越来越多,头一年赊了三斗谷子的银钱,来年却得用六斗谷子去还本金,再用四斗谷子还利息,直到俺当了兵才明白,那些黑心的粮商和周家那都是一伙的。”
“那些人就是吃俺们这些穷人的肉,喝俺们这些穷人的血富起来的,俺不怕大家笑话,要不是咱们旅长来了,俺全家用不了几天就都的饿死了,俺当时整天想着,临死之前抢他一家伙,让爹娘弟妹都吃个饱饭,别当饿死鬼。”
“后来旅长来了,周家倒了,俺先当了一个月的工人,后来又选上了团练,家里的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俺弟弟妹妹们都进了蒙学,年前俺爹老了,临走前拉着俺的手说,天底下穷人多了去了,能遇到旅长是俺们命好,让俺这辈子都跟着旅长走。”
甘二牛一开始说的还有些羞涩,但随之越说越流畅,仿佛有一箩筐话在就藏在他心里了一样,越说越痛快,越说越动情,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里面,脸上的表情由痛苦、厌恶、激动再到哽咽,在场所有班排长们都被其感染到那种氛围之中。
许多人甚至和甘二牛一样眼眶中泛出泪花,回忆起了当初自己那宛如地狱一般的苦难生活。
“二牛话说的很好,但是也有不对的,先让其他人说完。”
冯天养亲自给甘二牛递上毛巾擦泪,然后转头环顾四周,看着许多沉浸在其中或痛苦或落泪的一连班排长们,许多人已经跃跃欲试不吐不快了。
“下一个谁说,想说的报名。”
“俺来说!”
“俺想说!”
一条条手臂高举,各个班排长们争先恐后的报名发言。
原计划开一个时辰的忆苦动员会直直开到了深夜,冯天养等着所有的班排长们全部发完言之后,这才擦干眼泪,轻咳两声掩盖自己内心的激动,站起来重新讲话。
“刚才大家都忆苦完了,都说的很好,但是兄弟们,你们都犯了一个共同的错误,就是把我当成了救星!”
“我不是你们的救星,靠我自己,是打不倒那些黑了心的地主和商人的!我刚当县令的时候,他们不是照样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吗?”
“为什么当时我没有办法让他们把欠条全部烧了,没有办法让他们把从你们手中抢走骗走的土地吐出来呢?”
“为什么现在他们只敢去省里告我,却再也不敢让家丁护院去抢你们的土地,逼你们还那些打着滚涨利的欠条呢?”
冯天养站在人群中央,面色涨红,语气激昂,右手挥舞着拳头,连发数问。
“因为县令把俺们招来当了兵,俺们手里有了枪!”
“对,他们不敢欺负俺们穷人了!”
一个个回答的声音响起,但冯天养只是含笑摇头。
“是因为穷人团结起来了!”
跟随开会的席三宝也不禁开阔回答道。
“对!是因为穷人团结起来了!”
冯天养赞赏的看向这个自己亲手收的第一个衙兵,然后接过他的话继续发问。
“因为我们拧成了一股绳,所以我们强大了,我们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劳动果实。但你们想过没有,”但要是那些地主和商人背后找到撑腰的,我们怎么办?”
“他们带着比我们还多的兵,比我们还多的枪,要把我们手中的这些果实夺回去,让我们重新过回那些猪狗不如的苦日子,给他们当牛做马,我们要怎么办?”
冯天养接连两问,让刚才群情振奋的班排长们有些楞在当场。
“俺跟他们拼了!死也不让他们得逞!”
自发言之后一直沉默的甘二牛猛地起身,脸上青筋毕露。
“跟他们拼了!”
片刻沉默之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十几个声音同时响起,惊的营门前站岗的哨兵不住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