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倒是能够理解她们,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去接受。
她踏入院落的那一刻,周围霎时安静了下来,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她回来了。”
天还未全黑,晚霞映射着绚丽的光彩,烧至天际,一名红衣少女在众人的簇拥下,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像是只会在噩梦中出现的场景,只是云挽心中却再没了恐惧。
“祝师妹怎的才回来?”崔檀昭一步步逼近,最终在云挽面前站定,“听闻祝师妹这些日子在落日渊中大放异彩,也不知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
她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云挽腰间的木剑,伸手便想来拿,云挽后退一步,轻易躲开了。
崔檀昭倒也不恼,反而勾唇笑道:“我很好奇这位指点你的高人到底是谁,竟能如此有胆气。”
云挽也很好奇,若是崔檀昭知晓了在背后那人就是沈鹤之,是否还能如现在一般笑得出来。
“崔师姐专程来寻我,是为何事?”云挽神色未变,脸上没有一丝惧意。
“是为何事?”崔檀昭笑了两声,“自是想与你切磋比试一番。”
她拔出佩剑,剑尖直点在云挽眉心,带着凌人的气势:“祝师妹,我也想见识见识,你如今到底到什么地步了。”
云挽眼睫微抬,她的眼神很冷,原本漆黑的眼眸被火烧云映成赤红,而下一刻,木剑陡然出鞘,萦绕于剑身之上的冰寒剑意迸发而出,只听得“当”的一身,崔檀昭的剑竟被击得斜斜歪了出去。
崔檀昭脸色稍变,连忙收紧手腕,全力应对。
的确如周晴所说,崔檀昭的确是在瞄准云挽的右手,若云挽仍如过去那般,想来真会被她得逞。
她又避开一击,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连人带剑都几乎晃出了残影,这大半年的时间,她长高了许多,在崔檀昭面前不再显得纤弱,整个人也透着凌厉。
崔檀昭的额角很快冒出了汗珠,她吃惊地发现,这连番地对招下,她的虎口竟隐隐有些发麻,而云挽所施展的剑招,她也觉得有极为熟悉,配上那印刻在木剑之上的丝丝冷意。
那好像是......
崔檀昭猛地瞪大了眼睛。
“眠雪十六剑!”她怒视着云挽,质问道,“你的剑术,是谁教你的!”
因情绪过于激动,她的声音几乎有些凄厉。
与之相比,云挽则冷静到几乎有些冷冽,她那不自觉流露而出的、如冰霜气质,竟让崔檀昭联想到了沈鹤之。
云挽又刺出一剑:“师姐觉得,在这太虚剑川之中,能授我眠雪十六剑的还能有谁?”
放在平日里,云挽总会下意识隐瞒传授她剑术之人就是沈鹤之,但此时面对着崔檀昭,她心底却生出了一股恶意。
而崔檀昭也果真在得了她的肯定后变了脸色。
“你凭什么......”她眼底竟闪过了一抹杀气,“我杀了你!”
她的本命剑上闪过剑芒,那一剑也劈头盖脸地向云挽砍来。
云挽并不躲闪,她迎着剑芒而上,手中木剑顺势往上一挑,重重击在了崔檀昭的手腕上。
疼痛令崔檀昭的脸色立即苍白如纸,她咬牙强忍,云挽的下一剑却精准地击在了她的右手肘上。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传来,崔檀昭再支撑不住,本命剑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她连退数步,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
周围本就有许多同门围观,见了这一幕,纷纷面面相觑,露出了吃惊之色。
她们望向云挽的目光皆充满了不可置信,心中只觉得云挽大概是疯了,竟将崔檀昭的右臂击断了。
更令她们吃惊的是,云挽的动作并未停下,木剑再次刺出,剑身横向拍在了崔檀昭胸前,将她整个人都撞翻在了地上。
“崔师姐,你以前对我做的事,我今日便一一还给你。”
剑尖下探,在崔檀昭的尖叫声中,两道血痕交叉在她脸上划出,她挣扎着想起身,可还不等她真的爬起,云挽便一掌重重拍在了她的脊背上。
崔檀昭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都扑了出去,再无力动弹,只用一双眼睛,愤恨地盯着云挽。
四周安静得可怕,那些围观的弟子只觉头皮发麻,连大气都不敢喘,撞见这番场景,她们不免担心起自己是否会受到牵连。
云挽的脸上并无太多情绪,她俯身揪起了崔檀昭的头发,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她。
“崔师姐,你这是怎么了?”她嘴唇张合,如地狱归来的恶鬼,“你技不如人输给了我,总不会要哭着找你爹告状吧。”
这一幕实在太惊悚了,围观的众弟子竟都产生了一种脊背发寒的惊恐感,她们都不自觉地努力回忆了起来,生怕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得罪云挽的事。
“你.....你给我等着......”崔檀昭忍着剧痛,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好,我等着。”
云挽松开了手,转而环视四周,目光一一扫过其他人,这才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扶崔师姐去医馆。”
许是因她此时的气场太强,她此言一出,众人竟都不自觉地听从了她的指示,呼啦啦围了上去。
云挽收起木剑,从人群中走出,头也不回地向院落外而去。
夕阳彻底沉下,晚霞消散在一片深黑中,云挽看到了周晴。
“你将崔檀昭重伤至此,倒是不怕得罪大长老。”
“债多不压身,我又不是第一次得罪他。”
周晴像是觉得有趣,竟然笑了一声:“祝师妹,我发现你还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
云挽露出了意外之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想与她交朋友。
她抬眸打量着周晴,并未立即应声。
周晴见她这般,笑道:“我提醒你一句吧,太虚剑川的众人皆知晓崔檀昭的根骨不佳、天赋不好,但实际她年幼时,也曾是个天才,只是因她父亲之过,令她根骨受损,再无修炼得道的可能。”
“也是因此,大长老才会如此骄纵她。所以你今日行径,他绝不会轻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