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的问题让沈鹤微微蹙眉,他眸光闪烁了一下,很快便轻摇头,只吐出了两个字:“未曾。”
云挽抿住了唇,她觉得沈鹤之在骗她,他一定曾在觐仙镜中看到过什么,否则她刚刚反应那般激烈,他不会如此熟练而镇定地来询问她。
云挽知道,面前这位沈师兄身上应当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才相识不久,他不愿告诉她也很正常。
可她刚刚在觐仙镜中看到的那一幕却是与沈鹤之有关的,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
她更不知道,若沈鹤之当真也在觐仙镜中看到过什么,那有没有可能也是与她有关的画面。
比如他也曾预见过,自己叛逃师门后,被她追杀的那一幕。
云挽此前一直以为,沈鹤之最初对她的那副态度源自于她父亲,也许他与她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可此时她却突然犹豫了。
或许他起初面对她时的那份复杂,正是因这觐仙镜对未来的预示,但......若是沈鹤之当真预见过她追杀他的一幕,又怎么会答应授她剑术呢?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沈鹤之松开了扶住她的手,似是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云挽反而犹疑起来,她攥紧了衣袖,最终还是小心问道:“师兄不是说,觐仙镜能够通晓过去、预知未来......若我在其中目睹了未来之事,那那个未来一定会发生吗?”
那个沈鹤之叛逃师门,被她亲自追捕的未来......不管怎么想都令她觉得不可思议。
沈鹤之偏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异样:“昨日之事昨日死,未来之事不可期,你于觐仙镜中窥探到的未来,也不过是寰宇长河的冰山一角。”
“我不清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但很多时候,差之毫厘,却也会谬之千里。眼见未必为实,所以无论是逃离规避,亦或是趋赶靠近,也许最终都不会导向你所祈求的那个果。”
云挽听得懵懂,但或许是因为沈鹤之的语气太过平静,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竟也随之被安抚了。
就只是......冰山一角吗?
云挽回头看向那片寂静无波的觐仙镜,她忍不住想,一颗刚播下的幼苗,到底要经历几度风霜,才长出了那样一根枝桠。
*
云挽随沈鹤之回飞泠涧后,便正式开启了留住于此的生活,但那日在藏灵峰看到的画面,却仍会时不时地于深梦中出现,像扎在心间的一根刺。
真要说起来,沈鹤之其实待她很好,但因着那来自觐仙镜的提示,云挽又总觉得,她与沈师兄之间隐隐隔了层什么,让她想要去靠近,却又害怕恐惧着。
“啪”地一声,木剑掉落在地,云挽踉跄后退,勉强稳住身形。
沈鹤之弯腰将掉落在地的剑拾起,递还给了她。
“握剑时重心太靠后,所以才会站不稳......”
云挽专注地听着他的讲解,不时询问几句。
晚霞升起时,沈鹤之收了剑:“今日便到这里吧。”
云挽抬眸看他,鬼使神差之下,她突然问道:“那日在武道场,师兄所施展的眠雪十六剑,是给我看的吗?”
沈鹤之点头:“眠雪十六剑其实并非只有十六式,而是十八式,只是后两式不是固定的招式,是需由执剑之人自行修出的剑意,所以不同的人施展眠雪十六剑的最后两式时,都是不同的。”
云挽心中一动,就听沈鹤之又道:“此剑法由你父亲所创,且与你心性相合,我会将它传给你。”
云挽有些吃惊,她忍不住问道:“师兄认为......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一位很负责的掌门;一位很严厉的师父。”
这是沈鹤之给出的评价,不带丝毫主观的个人感情,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
*
因内门弟子享受着门派的主要修炼资源,太虚剑川对他们不会再如对待外门弟子那般宽松。
那些未出师的弟子需要日日前往无涯峰,听长老授课,每月仅有三日的休沐时间。
而像沈鹤之和虞惊意这般的,便算是出师了,他们则需要定期前往无涯峰为其他师弟师妹解惑,抑或是完成宗门发放的课业,像虞惊意上次前往俗世,将云挽接回太虚剑川,便算是课业任务。
沈鹤之平日里还算清闲,只是每隔四日都要前往无涯峰,协助授课的长老,给那些师弟师妹们解惑。
若他外出了,云挽便在书房中阅读书籍,尽可能地去了解昆仑墟中的闲闻轶事。
若沈鹤之没有外出,她便会向他讨教剑法,沈鹤之虽性情冷淡,但教导她时,却极有耐心。
遇到较难的剑招,云挽无法立即学会,沈鹤之便细心地将剑招拆分,一点点地为她讲解。
沈鹤之不在飞泠涧的时间,那个被镇压在竹溪中的古怪少年总会冒出来骚扰云挽。
好在只要云挽身处竹楼中,少年的声音就无法传来,只是一旦她跑到院子里练剑,那少年便会叽叽喳喳地一直同她说话。
少年受禁制影响,幻化出的人形只能在竹溪附近活动,他那日会诱导云挽去触碰水莲,便是因为,若水莲被触碰,水流就可被短暂的截断,禁制也会出现松动,他就能自由地在整个飞泠涧活动了。
是的,即使是自由活动,也仅限于在飞泠涧,所以他其实没什么危险,因此沈鹤之才敢于放任云挽和他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