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正堂上，家主白兴辉正在和刘炀寒暄，长子白嘉俊陪坐着一旁，三人说着丰县的风土人情，不多时就将话题转到了眼下的时局上。

“如今西北、中原都被流寇荼毒，几乎打成了白地，百姓苦啊！”

白兴辉一声感叹，刘炀也是点头赞同，说道：“咱们徐州府邻近河南，依我看，迟早都会被流寇所波及到，此番砀山县的遭遇就是印证。”

“所以，本团练想要早作谋划，今日登门拜访，就是希望白员外能够鼎力支持，日后刘某定会报答。”

“呵呵，刘团练太客气了，不知刘团练准备怎么做？”

刘炀随即说出了心中的一个计划：

自从刘炀在留城县掌控了三万九千多亩土地，以及一千数百户佃户之后，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刘炀已经将整个留城县的田租赋税垄断了，百姓不再向朝廷交税，而是交租给戚山寨，由戚山寨与朝廷“厘清赋税”。

如此不但减轻了百姓的负担，清除了中间环节的苛捐杂税，而且还割裂了留城县百姓与朝廷之间的经济联系，将来留城县的百姓实质上变成了戚山寨在经济上的附庸。

有了留城县的“成功案例”，刘炀便想要在丰县、沛县、砀山县推广留城县的模式。

但是考虑到此时大明各县普遍存在的士绅势力，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都是盘根错节，所以刘炀谨慎的考量之后，决定找到白家，让这个丰县首富带头配合，如此推行此举的阻力肯定会小很多。

说完这个计划之后，刘炀明显注意到白兴辉、白嘉俊父子变了脸色，于是说道：“此事本团练已经与沛县、丰县、砀山县的三位知县大人通过气了，三位大人并不反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各地的士绅注定是反对的，所以......”

白兴辉沉吟了片刻，说道：“刘团练此举的确是有利于百姓，戚山寨虽然会因此花费一些钱粮，但是却可以借此掌控数县百姓之力，也算是赚到了。只是，”

白兴辉面色凝重的问道：“只是在这个计划之中，各地的士绅得到了什么好处？他们不再替县衙征收赋税后，便失去了敛财的机会，同时也失去了兼并土地的机会，可谓是损失巨大，他们肯定会站出来极力反对的。”

一旁的白嘉俊也说道：“刘团练是明白人，虽然咱们徐州府没有南京、扬州府等处士绅的强大势力，但他们一旦抱团，也是难以撼动的，甚至会引起徐州府的动荡，刘团练还是要三思而行啊。”

“再者，现在徐州府各处的士绅掌控着七成以上的耕地，即便刘团练的这个计划成功了，士绅失去了敛财的渠道，但是刘团练却难以从各地百姓手中收上钱粮来，因为各地百姓没有多少耕地，甚至许多都是佃户，或是赤贫，到时候戚山寨就会背上巨大的负担，甚至会因此被拖垮，得不偿失啊！”

刘炀微微皱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白家虽然与自己合作，现在已经在各县都开设了西山号，因此帮着戚山寨提高了各处工坊的销量，白家也因此赚到了甜头，但这并不意味着白家会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白家的本质依旧是士绅，而且还是丰县最大的士绅，自己的提议无异于与虎谋皮。

白家能够与自己摆明利弊、好言相劝，已经算是非常给面子了，刘炀此时深呼一口气，暗暗明白：“想要彻底执行自己割裂百姓与朝廷经济联系的计划，有两个必须要解决的前提，一个是解决土地高度集中的问题，另一个就是如何最大程度削弱徐州府士绅集团的问题！”

想明白这些，刘炀抱拳说道：“此事是本团练孟浪了，在此谢过白员外、白公子的提醒。”

白兴辉笑着说道：“刘团练兼听则明，能够听取逆耳之言，真不愧是当今豪杰，光是这一点就不是常人可比，老夫佩服之至！”

白嘉俊也抱拳说道：“刘团练大气魄，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