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卓翰便是高丽王族宗室的一员。
“请坐。”
崔文圣点点头,摆手道。
作为清河崔氏,这里可没有如今大唐流行的椅子,都是采取跪坐的形式。
不过高卓翰跟崔宗贵,显然也很习惯。
两人对视一眼,首先开口的是崔宗贵。
“我高丽崔氏与大唐崔氏,同根同源,今能拜见崔公,实属三生有幸。”
“若要按照族谱,小子当称一声世叔,不知崔公可介意。”
崔宗贵这话倒是没错。
高丽崔氏,起源在于中原。
崔姓源自姜姓,为西周开国功臣姜尚的一支后裔,因定居崔邑而得名。
从姓氏起源的角度来说,高丽的崔姓和大唐的清河崔氏有着相同的先祖。
据《晋书》记载,鲜卑慕容廆袭辽东,时任东夷校尉、平州刺史的崔毖率族人逃到高句丽。崔毖是曹魏名臣崔琰的曾孙,属清河郡之望族。
这意味着有一部分清河崔氏的族人,迁徙到了当时还没改名的高句丽,成为高句丽崔姓的一部分来源。此后这些崔姓族人在高句丽繁衍发展。
崔氏不仅在大唐是一等一的大族,在高丽也是。
“祖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我崔氏先祖,曾经赐姓不少有功之人,是否为同源同宗,此事还有待商榷。”
崔文圣淡淡的说道,他虽然想跟高丽合作,但作为清河崔氏的骄傲,可从来不曾对高丽崔氏有过任何的认可。
高丽崔氏攀关系的想法,显然在崔文圣这里是行不通的。
高卓翰轻咳一声,而后道:“崔公见谅,我等此次前来,实是带着十足的诚意。”
“如今大唐太子咄咄逼人,对世家多有打压,这对崔公而言,恐非好事。”
“而我高丽,亦在大唐的压力之下,艰难求存。”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等若联手,必能寻得一线生机。”
高丽也是压力很大的。
人的名,树的影,天策上将的天可汗,大唐皇帝,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名声。
当初隋朝三征高丽,看似没能把高丽打下来,但也让高丽动荡不休。
如今大唐又要打高丽,这对于高丽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
在大唐的使者前往高丽时,渊盖苏文就暗中派人来长安,一是探查情报,二是寻求合作。
“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说渊盖苏文,对于合作之事,尚有几分诚意。”
崔文圣态度强势的说道。
清河崔氏可以不跟高丽合作,这对清河崔氏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对比之下,高丽更需要清河崔氏的帮助,才能更好的抵御唐军。
在谈判上,崔文圣是占据主导权的。
高卓翰略微迟疑道:“若崔公能同意此事,可送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珠宝字画二十箱,美女”
崔文圣抬手打断:“若只是这些,那就不用谈了。”
“难道渊盖苏文,是觉得我清河崔氏,缺少这些金银珠宝吗。”
高卓翰恭敬问道:“崔公的意思是?”
崔文圣淡淡道:“高丽边境十二城,盐铁买卖,开采之权。”
高卓翰:“这怕是我等不能做主。”
崔文圣冷笑一声:“你做不了主,还来跟老夫谈甚?好走不送。”
高卓翰顿时急了,连忙道:“崔公,也不是不能谈,只是盐铁开采这块,影响太大,须商议个妥善之策才行。”
——
朱雀大街。
一辆豪华马车上,崔盛玉正翻看着手中书册。
正是俗字千字文。
旁边背剑书童,几番欲言又止。
“憋不住了吧?那就说出来。”崔盛玉笑着说道。
书童不由开口:“文圣叔跟高丽勾结,若事情暴露,岂不是要对我崔家有重大影响。”
“公子可不禀告族中,也好不被其所牵连。”
崔盛玉合上书籍,看了眼马车外的热闹场景,道:“你又怎知,族中对此不知晓呢。”
“不过是把当年之事,再做一遍罢了。”
当年李世民登基,世家勾搭突厥,兵临长安。
现在勾搭高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打击太子,支持魏王夺嫡,是清河崔氏的主流声音。
如果不能让魏王的军功压过太子,不如暴露太子行踪,使其大败而归,哪怕伤不了太子性命,也能灭了太子的气焰。
“高丽小国,真能抵抗得了我大唐大军吗。”书童又问道。
崔盛玉用书籍打了一下书童的头,说道:“你呀,不要总是被表象迷惑了。”
“人人都说高丽小国,就真成小国了?隋朝百万大军,都没能一鼓作气的歼灭,使其存留至今,又岂是这般好相与的。”
书童捂着头辩解道:“不是都说,是因为隋炀帝暴虐,这才失败的吗。”
崔盛玉摇摇头:“确实如此,但能抵抗百万大军数月时间,也是高丽的厉害了。”
“届时我带你去看看,你便能知晓。”
当年游学,崔盛玉是去过高丽的,对于高丽内部的情况,很是清楚。
易守难攻不说,且民众皆好勇斗狠,如今渊盖苏文,更是把高丽内部经营成铁板一块。
他始终觉得,太子跟魏王把高丽当称软柿子,最后极有可能崩到牙。
于此同时。
万年县公廨。
新任县尉纪昭,皱眉问道:“你们确定没看错,真是高丽王族?”
在他对面的,是先前去营州带回来的两名新罗贵族,朴逸云跟金睿轩。
严格说起来,新罗才是后世王氏高丽的老祖宗。
因为朝廷已经定下攻打高丽的计划,所以太子原先的安排就用不上了。
这两名新罗贵族,就干脆成了纪昭小弟。
纪昭就任县尉后,两人也混了个差役的差事。
外国人在大唐当官任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长安太繁华了,对比长安,新罗的县城,跟原始地带一样野蛮。
见惯了花花世界,两人根本就没有回新罗的心思。
“绝无可能认错,他曾经到过金城,我王亲自招待,当时我就在旁边。”
“虽然他穿了唐服,但左边下巴那道疤痕却不能掩盖,我记得很清楚。”
金睿轩信誓旦旦的说道。
纪昭闻言,皱眉道:“他们离开平康坊后,去了哪里,可是探查清楚了。”
金睿轩不好意思的回道:“当时偶遇同乡,喜不自胜,也没想那么多,事后才发觉不对,但人已经离开了。”
金睿轩说的同乡,就是新罗来的新罗婢。
“蠢货。”
纪昭骂了一声后说道:“尔等两人去平康坊蹲守,我即刻去禀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