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冷荷道:“没错,正元的主要财富,都集中在济南,就算是封了京城正元,也没关系。以我们现在的财力和山东工商业的影响,就算是跟正府正式决裂,吃亏的也不是我们。段芝泉如果敢不释放孟先生,我就在京城起总霸工,看看他低头不低头。”
铁狮子胡同,段宅里。
程云鹏、程云鹗两兄弟,与段芝泉对面而坐。身为段系四大金刚之一,程云鹏在段芝泉面前,颇有些地位。程云鹗则是段系里,颇能打硬仗的猛将,在用武之时,能打仗的将军,说话声音就大些。兼之徐又铮不在面前,二人也就更放的开。
“芝翁,我们两兄弟,是受家乡父老请托,为山东百姓请命来着。”程云鹏开门见山道:“小徐想要一统国家,这是好事。可是没必要,非选山东开刀。咱们积累这些家当不容易,跟山东打,就算是赢,也必然两败俱伤,于事何益?我们就算打了胜仗,也必然是元气大伤,再想南下扫平西南五省,一统天下,恐怕就很难了。”
程云鹗也道:“徐菊老就任大总统,也需要国会同意。可是现在,山东议员摆明了不会合作,我看,这议会很难开的成。比起跟山东斗气,还是先定下来大事要紧。芝翁不该被小扇子左右,坏了大局。依学生之见,现在我们应该跟山东和谈,要求山东支持芝翁的主张。否则的话,我们连总统都不能顺利选出,还谈什么南北一统?”
段芝泉吸了几口烟,皱眉沉思,“过,他这是逼虎跳涧。摆开车马,要山东屈服。我想,最后低头的,应该是赵冠侯而不是我们。毕竟我们手里,拿捏着他的证据,真闹翻了,他的名声就坏到了家。再说,我们可以命令各省,冻结山东资产,查抄山东工厂。有利可图,各省督军,肯定会大力支持。我知道你们是山东人,心忧桑梓,不过我可以保证,战火绝对不会荼毒你们的故乡,也不会让乡亲受害。”
程云鹏道:“芝翁,现在不是乡亲受不受害的问题,是我们的族人,已经要把我们的名字从族谱里拿掉的问题。小徐的主张,确实对国家有利,我们是知道的。可是山东本地人不答应。山东归附,注定要取消掉高福利,不说山东城市居民,就是乡下,粮食只要种,就由山东省正府按着统一价格收购,比起外面卖粮价格要高。反过来,收的税却少,等于是正府赔本兜底收购,这一点谁做的到。鲁军这几年,在各省修水利,惠于数省,这些都是善政。现在正府为山东派员,固然是理所应当,但若是取消这些福利,谁又肯答应?请芝翁考虑民意,我们是共合,不能搞前金帝王那一套,总得考虑下民情。”
程云鹗是带兵官,说话更有分量“小徐不在,我大胆说一句。我们的部队是否真的天下无敌,这话难说的很。咱们的兵,只是练出来,还没打过硬仗。山东却是跟扶桑人碰过的,两下拼到真火时,我怕我们的兵,后劲跟不上。何况敌死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候元气大伤,无非西南得利。孟思远一案,说句不该说的,咱们做的太过分了。赵冠侯这个人,江湖气很重,如果他想要报复……我们这两个山东人还好说,安徽省内,可是有鲁军修水利的,请总里三思。”
段芝泉见程氏兄弟的态度很坚决,自己也退让了几分“二位的意见,我已经清楚了,不过现在骑虎难下……”
“芝翁,也不算骑虎难下。我们释放孟思远,结束对共、交、四恒的调查,不想着控制山东,我想赵冠侯也不会揪住一些细节不放。督军团如果能为我们所用,等于手上,又多了一张好牌。这次对西南用兵,可以让山东当先锋。以鲁军的能战,定能为我军减少损失,顺利取得南北一统的胜利。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解决山东问题,也不晚。”
“是啊,芝翁三思。赵冠侯不比芝翁,遇事冲动,一怒兴兵的事,也干的出来。他当初为了自己的太太,就带着部队攻打过江宁,谁知道这回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兄弟,再来这么一次?阿尔比昂在山东有着大笔投资,虽然现在洋人没有多少武力干涉我国内政,可是真要是损害了洋人利益,他们肯定会出来说话。从长远角度看,我们总不能得罪洋人。”
“这……你们的意见我知道了,先回去,容我想想再说。”段芝泉送走了二程,自己的心里,转身回到书房,对着墙上的地图呆坐到了半夜。
一通电话,打断了段芝泉的思绪,接起电话之后,对面是一个带着焦急地声音“芝老,情况不妙啊!我们在山东的钉子,送来一封急电,山东省议会深夜开会,准备就山东独立问题,开始第一轮投票。他们这次是要动真的。山东路局也出声明,自二十四点开始,实施总霸工。又号召全国铁路系统,响应他们号召,进行霸工。要是铁路瘫痪了,我们可怎么办?”
放下电话,段芝泉的眉峰,锁的更厉害。山东独立?他们果然就没把正府放在眼里,自己只是要对共合一个行省的政策做出调整,他们就以独立相要挟,真当自己是软柿子?
释放孟思远?段芝泉对于这个选择,依旧有些犹豫。在他看来,这不啻于向山东输诚纳款,自己堂堂总里,难道真要屈服于一省督军?这几年整军备武,筹备资金,到最后还是要为枪杆子所制,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何况,金佛郎一事不提,二十一条一事,孟思远亦知内情,如果他这张嘴不闭上,那栽赃冯玉璋的计划,就注定成功不了。自己的声望固然要受影响,未来的总统选举,也大为不利。
但是山东一旦独立,其影响,又实在太恶劣。正如程云鹏所说,舆论的压力,自己也必须考虑。或许……可以和孟思远谈谈。
他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孟思远交涉。这个被同僚戏称为小圣人的异类,因为不吃烟,不喝花酒,不纳妾,不搞党派,被视为异类。但是有一点,即使是他的政敌,都无法攻击,那就是孟思远是个真正的爱国者。自己应该和他谈谈,由他出面,说服山东退让。
“来人!”段芝泉向外吩咐着,一名秘书从外面走进来,段芝泉飞快的写了一道手令,交给这名秘书。“你现在去一趟军警稽查处,把孟思远提出来,我要和他谈一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