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鹤轩点点头“他们要我务必搞清楚这个情况,那我就给他们这个消息。我相信,现在鲁军的弟兄,已经在路上了。王某侍主不忠,坏了幕僚的名号,但是总算还对的起桑梓,没彻底投到东洋人一边,死了以后,可以入得祖坟!十格格,我跟大帅一场宾主,也算是投缘,只可以有始无终,就别让我们见面了,我没脸见他。你慈悲,赏我个痛快。”
毓卿摇摇头,掀起了木匣的盖子,将电报底稿取出,里面却是一张船票,外加一张存单。
“这是一张五千元的存折,钱不多,但是省着点花,也够你用几年。虽然王先生你成了我们这个团体的耻辱,但是第一没有拉帮结派展更多的叛徒;第二,主动检举了一批下线,虽然用的是左手写匿名信,可惜冠侯对于笔迹学有研究,能看出是王先生的手笔;第三,王先生在最后关头,还是清楚自己的立场,知道该站在谁一边。冲着这三条,我不赶尽杀绝。你离开山东,我就当什么都没生过。”
王鹤轩看着存折和船票,呆呆的沉默了良久,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大名鼎鼎的十格格,山东有名的女屠户,人称是孝钦再世,居然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十格格唯一一次手下留情,居然用在王某身上,却是荣幸之至。既然不能辜负十格格的好意,王某告辞,格格和大帅,都要珍重……”
自从当了议长,王鹤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回过家。他没有家眷,家里只有个家生老仆。王鹤轩将五千元的支票放到老仆手里
“你在我家干了一辈子,未曾求我为你办过什么事,也不曾拿我什么好处。这五千块,算是我报答你的,等打完了仗,赶紧回老家吧,老胳膊老腿,回老家过几天好日子是正经的,我这用不着你。对了,再去给我炒几个菜,好多年没吃过你的手艺了,想尝尝。”
从酒窖里,王鹤轩取出自己珍藏的贵州茅台,等到酒香在书房里蔓延开,他将酒高高举起,朝着虚空中一晃“邹老、李兄、老夏。咱们四个一起辅佐大帅,可惜我要先走一步了。你们三个,好好干,别学我这个不长进的。”
酒放到口边,王鹤轩犹豫了片刻,随即骂了一句“没用,怎的这么不爽利。”仰头,将一碗酒喝去了大半,酒碗随手一丢,在地上摔个粉碎。看着远方,他喃喃道:
“大概该开打了,好好打,给东洋鬼子点颜色看看。共合了,中国不再是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也该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了……马王兄赠我的饯行酒,大家共饮这太平讴,长亭送别咱就拱拱手……”
是日,山东原议长王鹤轩心脏病突,于家中病逝。山东全省举哀三日,以示哀悼。
千佛山,白马山一线,枪炮声震天动地,弥漫的硝烟,遮盖了阳光。五色战旗上下翻飞,身穿蓝色军装的北洋士兵,呐喊着,与身穿黑色军装的扶桑骑兵,展开一轮又一轮的撕杀。
为了行动迅,奇袭济南的部队,全部为骑兵。炮兵人数极少,火炮也都是便于携带的两磅轻炮,有王鹤轩担任内应,扶桑人并不担心破城的问题。根据已知情报,济南外强中干,城内大部分为苦力民夫,并不具备战斗力。部队都已经派到前线,留守的只有少量卫队及警查,不堪一击。
不料,迎接他们的,并非是警查、消防队组成的临时部队,而是一个建制完整,兵种齐全的步兵旅。6斌于燕晋联军进攻山东时,以一个团的兵力反击,直入山西省境。不但斩获极丰,更可贵者,对济南命令言听计从,一封电报立刻放弃战果,全军回鲁。
也因此得到赵冠侯重用,直接提拔到旅长,在军中被称为福将。这次,这员福将的运气,再次爆了。保卫济南,这个功劳,比起当初攻入山西只大不小,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提拔命令,以及军功奖章。
来自广西的王静水,嗓音已经沙哑,仍然声嘶力竭大喊着“杀啊!弟兄们,给我打!大家翻身的机会就在今天,全军冲啊。”
来自京城的潦倒军官,差不多都在战场上。他们在山东,拥有远过去岗位的薪水,又有年金,福利,以及退休金、伤残福利等后勤保障。比起曾经的穷困,在山东的待遇可以算做天堂。山东虽然不是他们的故乡,却是饭碗,为了饭碗,也只能拼命到底!
是以,这两百余名军官的战斗意志,竟远普通山东籍官兵,作战最是勇猛。靠着他们身先士卒,这一旅鲁军的进攻意志旺盛,扶桑骑兵虽然同样优秀,但是兵力悬殊,以疲兵对有备之师,败局已定。
榴霰弹在扶桑骑兵的头上炸开,战马的哀号与长嘶声,混于枪炮声内,无从分辨。马尸与人尸混杂一处,七零八落的倒在战场上。太田丰重的指挥部,遭到一支6军步兵的拼命突击,卫队在拼死抵抗,参谋们则哭喊着“阁下,到了决断的时候了,请撤退。”
太田丰重摇摇头“这里是鲁军为我们准备的陷阱,我军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命令,所有皇人,务必死战到底,死后化为护国忠魂,仍要守护国土。在敌人没有突破之前,焚烧军旗与重要文件,不能落到鲁军手里。所有人,追随我为天皇陛下效忠!”
明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记时,太田的心却静如止水,并未因自己的死亡而悲伤,相反,他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
“鲁军尚有余力在这里留一个旅的正规军布防。那么他们的前线到底有多少部队,难道我们一开始就犯了个致命错误,没正确估算出鲁军的兵力?如果是这样,神尾阁下的处境,就很危险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