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干卿提议比枪法定座次,张雨亭提议脱光了衣服,比谁身上伤疤多,赵冠侯最后还是主张按年纪来排。陆干卿居首,赵冠侯则是三弟。
三位手握兵权的重臣结拜,声势非同小可,即使是袁慰亭,对这三人也要刻意优抚,免生不测。王赓既是猪贩,也是接待大员,这新鲜出炉的桃园三英,他若是招待不当,后果却也承担不起。
是以来之时,郭世五已得秘令,这一阵自是许败不许胜的仗,打了一个多小时,已经输出六千多元。但他既任肥缺,手面也阔,面不改色,谈笑自如,夸奖着赵冠侯这几口单弦,唱的着实够味。
赛金花则笑道:“他在山东,养活着前金的那干内廷供奉不说,一大帮吃开口饭的,都从他那关饷。又跟着一干旗下大爷学八角鼓、单弦,怎么可能差的了。你没看,把我身边这个丫头,都快给迷死了。”
王赓凑着趣“这很好啊,美女爱英雄,古已有之。不如这样,我去叫个双台,今天在这给冠帅办个喜事,讨杯酒吃。”
赵冠侯连忙笑着“别胡说了,人家还没到出阁的岁数,咱们怎么开玩笑都好,当心小姑娘面上下不来。”
那小大姐脸虽然红,却没有跑掉,反倒是低下头去,扭捏着道:“我……我已经可以出阁了,可我就是想找个合自己心意的……”
张雨亭大笑一阵,忽然问道:“我听人说,现在京里有一个叫什么小阿凤的,老有名气了。说是赛天仙,咱在关外,是土包子,没见过啥大世面,这回进京,可得让我开开眼,等回了关外,我也有的吹。要不然一帮人问我,老张啊,你进回京看见啥了,我说光看见大总统加麻将牌了,这也不像话啊。我说老王,咱啥时候能给安排一下,见见这个小阿凤?”
把大总统和麻将牌并列,不止不伦不类,更是有着轻视的味道。可是从第一天起,他就给自己打造了无谋无识,心直口快,全无心机的形象,连袁慰亭都吩咐过,张雨亭是个粗坯加混球,不必与他一般见识。是以这种表态不会罹祸,反倒是让气氛更为融洽。
张雨亭进京之后,包了整条石头胡同,搞的一干寻芳客问候他祖宗八辈。提起小阿凤,必然是有寻芳之心。
按说他有这个要求,自当满足。可王赓对于小阿凤早有安排,不大想让这个混世魔王看见,免的出了是非,只好寻思开脱
“小阿凤我见过,她的相貌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谈不到多美,说是赛天仙,纯粹是以讹传讹,她真正拿人的,是她的气度。别看是在清吟小班,一举一动,如同大家闺秀,比千金小姐还千金小姐。看着就像个名门仕宦之后,就像那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京里的爷们认这个,所以捧她。可是张师长何等人物,真正的大家闺秀见的多了,哪还会在乎她这种假货?再说她被京里的人捧的有了脾气,背后又很有几个大人物为之护法,搞的她挑客人挑的厉害,第一次去的生客,就只好喝茶听曲,别的什么都干不了,没意思的很。”
张雨亭赳赳武夫,自然没耐烦讨好大小姐脾气的纪女,再者不能留宿,只听曲弹琴,他怕是兴趣缺缺。这算一个软钉子,可以断绝张雨亭的念想,可陆干卿这时接过话来
“二弟,说土包子,我才是咱们几个里最大的土包子。广西那个地方,不但比不了京城,就连关外,也比不得。穷山恶水,地方穷的很,就算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也是腰粗脸黑,跟中原的女人不能比。一听王老兄说,小阿凤像是大小姐一样,我老陆倒是有点兴趣见见,这首善之地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样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造化。”
赵冠侯把牌一扣“二位兄长,这种事算不了什么,小弟对八大胡同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打完牌,咱们立刻就走。到那里去坐一坐,至于能不能留宿,看情形再说。”
张雨亭哈哈一笑,将牌朝海里一推“那还打啥牌啊,现在就去吧。我听人说过,这表子爱俏,鸨子爱钞。老三你有相貌,要论钱,咱三都有的是。我就不信,还留不下了。”
那小大姐颇有些气沮的在赵冠侯背上推一把“我给陈姨娘打电话去!”转身就走,王赓却见事情要糟。要是三人就此拂袖而去,自己这接待的差事,就算是彻底办砸,大总统那里交代不下去的。一口气得罪三个督军,自己还没有这份资格。
郭世五反倒是颇为镇静,含笑朝三人拱手“三位,听我说一句,咱先别忙。冠帅,您是行家,不用我提醒,您看看时间,这时候,哪个班子迎客啊?咱先打牌,到太阳落山,让王兄给咱安排,晚饭就开在凤云班,我看就很好。再说有赛夫人在这,她的面子大,一个电话,我想什么都能安排妥当。”
他说着电话,那边的话机却已经先响起来,赛金花接过电话,随即交给王赓“公府,找你的。”
等王赓放下话机,回来时,脸色却比方才还差,尴尬的朝三人赔罪“三位将军,凤云班,今天怕是去不成了。河南方面来了消息,白狼军攻占南阳,现在一路向荆紫关前进,不是南下湖广勾结葛明党,就是西犯关中,与那些刀客们联成一线。陆军部召开紧急会议,几位也得列席,马车一会就来,凤云班那,咱改日吧。”
陆军部设在东城,原是和亲王府与承公府所在,改建之后,一为陆军部,一为海军部。赵冠侯身上虽然有陆军次长的官职,但是这办公地,却还是第一次来。虽然门外的卫兵不认识他,但只看军装勋表,就知道来的是高级将官,不敢阻拦。
现任陆军部长段芝泉正在开紧急会议,三人未被邀请,由副官陪同,安排在会客室里。赵冠侯叫过副官,要了一份河南方面的情报过来,另外两人却都不认字,只好由他来念。
可是不等情报念完,三人的脸色,就都变的阴沉起来,张、陆两人,面上带出了一丝冷笑,赵冠侯则是把这份抄送的情报一团,随手丢在了纸篓里。轻轻哼起了皮黄“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