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皮数量有限,愿意回松江的士兵也有几千人,挤在这种闷罐子车里,就仿佛是沙丁鱼罐头一样,滋味不会好受。
可是孟思远夫妻执意要跟士兵共苦,赵冠侯只好又临时想办法,调拨了一节蓝钢车作为花车,给他们做车厢用。陈冷荷又写了张十万元的支票,到松江即可兑付,算做使费。
她与邹秀荣的交情很好,拉着她的手不放“二嫂,我不管你去做什么大事,正元银行副理这个岗位,我一直给你留着。”
赵冠侯也道:“是啊,不但是副理,山东两个纺织厂经理的位置,还给二位空着呢。”
孟思远点头道:“老四你放心,共合眼看就要成功,成功之后,我就要回山东,安心建设经济,发展工业。对于正直,我没有什么兴趣,也不会去争斗官位,我的理想从未变过,工业救国。相信到那个时候,我们之间,会合作的更好。”
秀荣则对赵冠侯嘱咐着“不管你和兴中会有多少误会,二嫂希望你明白,一两个人不代表整个兴中会。有些人做事是欠妥当,但是孙先生依旧是个英雄,兴中会也依旧是个代表着希望和未来的先进团体。二嫂等着你,等着你加入兴中会,与我们成为战友。”
她犹豫片刻,问道:“陈无为、傅明楼这两个人的通缉令,可以不可以撤消?”
“二嫂,撤消不撤消,都没用。我没指望靠官府的力量就抓住他们,抓他们也和葛明党无关。这是我们门槛里的事,陈无为以小犯上,抓自己的婶娘。傅明楼欺师灭祖,杀了自己的恩师,这两笔债,都和他们的立场无关,而和门槛里的规矩有关,所以,这个人情,我还真不能答应你。”
等到将两人送上火车,陈冷荷颇有些埋怨“你真是的,二嫂张一次口,你就答应她不好么?陈无为不能饶,傅明楼倒没这么坏……”
“办不到的事情答应她,不等于是骗人?这两个人,我哪个都不会放过的,徒弟都可以杀师父,那不就是臣可以弑君,子可以弑父?这样的人不做掉,我们门槛里的规矩就讲不通。我让刘富彪和应燮丞随车回去,就是帮我去把两个人挖出来做掉的。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答应。”
陈冷荷哦了一声,不再言语,半晌之后,赵冠侯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支持葛明党,我也答应你,只搞这两个人,而且也不做其他破坏葛明的事不好么?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连江宁都不会打,我已经做了很大让步了。”
“我知道。只是希望……你做的更多一些,毕竟,共合是大势,不是人力可以逆转的。我们应该顺应大势,不能逆天而行。但是我不会勉强你,而且也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
两人自车站出来,看着路上行人往来,头上都没有辫子,有的人家已经挂回了黄龙旗,但还有部分人家,依旧挂着五色旗。陈冷荷道:“我们总归是要走的,张员这个魔王回来,会不会大开杀戒?”
“旗子好办。一换就好,关键是辫子很麻烦,据此杀人,则江宁几无几人可逃脱。”赵冠侯微笑道:“所以,我们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当然是发财的机会来了,杀头的风险就在眼前,商人们再怎么爱财,此时也得惜命。逃出江宁肯定不是办法,能跑早跑了。要想保住性命,就只有一条路,跟我合作。商会的会长还有本城士绅代表跟我谈过,希望我向张员提出交涉,不要追究百姓剪辫之事。并且留下一支部队,在江宁维持纪律,省得辫子兵杀人劫财。”
陈冷荷不住点头“应该如此,总不能让老百姓遭殃。”
“可是我的兵不是白派的,军队出动,得有兵费。我这次南征,花费也很大,留下部队,难道不要钱么?所以,我跟他们提了个条件,交涉我可以去办,也不会让张员乱杀人。但是想要我保证部队维持纪律,他们得付出代价。允许我入股。所有的商店、铺面,咱们的正元要占一成干股,年底拿分红。有了我的股份,辫子兵劫财,等于是抢我的钱,杀人等于是杀我的伙计,我自然要与他理论。而咱们银行一下有了这么多干股,你说说看,是不是一件极好的生意?”
陈冷荷嫣然一笑“你的办法真多,所有发财的门路,都被你想到了。这样倒也不错,我们帮了人,自己也获了利,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她挽住赵冠侯的胳膊问道:“江宁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到松江去,举行我们的婚礼?再说,我一直想见一下孙先生的庐山真面,你能不能答应我,让我找机会看看他什么样子?”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还不行,我还有一点事没有办完,办利落了,我们就一起去松江。”
“还有什么事啊?”
“扬州,两淮。这么一块肥肉,我又怎么能让它落到别人嘴里。美瑶已经带兵出征,我想,这几天时间,就会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