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联军入城的混乱期后,如今京城的治安情况已经略有好转,赛金花在瓦德西面前施加着影响,让普鲁士派出了宪兵。而在此之前,扶桑的宪兵也开始运作,虽然他们的主要打击对象是铁勒人,但不管怎么样,当宪兵出现后,秩序总是比一开始有所好转。
另一方面,也是联军在疯狂的抢劫之后,也进入了疲惫期。可以抢劫的东西被抢的差不多,乃至于对北直隶的洗劫,也已经进入停止阶段。
本来联军还有过进攻保定的计划,可是一来保定自己剿灭飞虎团,二来武卫右军进驻保定的消息传来,也让联军必须考虑一下得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步上哥萨克铁骑的后尘,把自己的兵力和名声,葬送在保定城下。
北中国的精华地区得以保全,于长远角度看,于金国经济自然大有裨益,从眼前的情形看,洋人的逐渐收敛,也让京城的百姓,略略能够长出一口气。联军构建的新秩序,以铁血手段,得以逐渐推行,比如以前很常见的随地大小解,现在已经很少,因为普鲁士人可能会因为这个,就朝人开枪。
赵冠侯一一听着,又送了两份山东土产白银给两位京官做答谢,等答对走了他们,董骏道:“赵大人,交涉的事,我一个商人不该过问。我只说一句,若是洋人的条件不太过分,还是早日签字为好。京城父老,苦的很,早一日停战,大家早一日脱离苦海。”
“我明白,这事我会想办法。董兄,今天我来,是跟你谈个生意。我可以给你办特别通行证,你到津门找简森夫人提一笔款,合伙做这个生意。在京里收购物业,杂货。”
“这生意,京里我听说有人在做,似乎振大爷,就是个中能手。”
“那些洋鬼子抢了咱们金国的东西,金银自是随身带回,可是一些字画之类的东西,大人物未必懂得价值,小人物就更不用说。一帮大头兵,带字画回家去没有用,多半就会在京里卖了。这些东西外行卖不出价,这是个抄底的机会,不买白不买。振大爷固然在买,咱们也不该落后,他一个人又吃不下一个京城的东西。还有,就是物业。京里面不少宅子现在成了无主的房子,你拿一些钱,我找衙门帮你们办地契。就算将来本主找回来,一样有官司可以打,四恒这次受了损失,得让你们找补回来。”
董骏心知,这是关照着自己生意,也是赵冠侯释放善意。这两项生意,归根到底,都需要路子,否则没办法做。虽然四恒被抢,但是凭借四恒多年来在商场建立的关系,调动一些款还是可以筹到,到津门去请简森,想来也是借这事让自己传信,好让简森进京,协办调停。
他一拱手“赵大人,大恩不言谢。信上的事,我已经看到了,等到过两天,我就给家里写信。新成立的四恒,总号就设在山东。至于京城这里,就改成分号。将来,少不了赵大人多多照应。”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赵冠侯说这话时,不由又想起锦姨娘那白花花的身子,笑意更盛“少东家,东单的东洋落子馆,你听没听人提过?”
董骏尴尬的一笑“大人说笑了。董某在丧期,哪能去那种地方。”
“不是,你别误会,我是问你对那知道不知道。因为我今天要在那里见个朋友,想要先了解一二。”
董骏这才正色道:“那地方很红。都是洋人来了以后,在京里开起来的。与咱们的清吟小班大为不同,可惜她们第一不出条子不应局票,第二,也不留宿国人。到那里去的,既有各国的大使馆人员,再不就是侨民,偶尔有国人,也是官场中人。我们这些商人,她们是不接待的。听说有扶桑浪人做保镖,很是凶恶,也没几个金国人敢去。”
“铁勒人也去么?”
“听说是去的。在那里各国人都有,只是铁勒人与东洋人素来不合,听说在那里还打过几次架。现在铁勒的大兵撤回了津门,打架的事倒是少的多了。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些金国的女子,被洋人抓到军营里当军纪,里面不少是好人家的女儿。从早到晚,为洋人所污,惨不堪言,大人,若是可以办的话,能否为她们想想办法。听说状元娘子与您有交情,她在瓦德西面前能说话,若是她肯开口,或许这些女子有救。”
赵冠侯思考片刻“我尽力而为,这种事,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能尽力去办。赛二姐那里,我去商量一下,至于能否见的到,我也不好说。如果可以救的话,我自然责无旁贷。”
出了山西会馆,赵冠侯牵着马,见街上来往的行人很少。临近年关,按说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街道上冷冷清清,并没有多少铺面营业。偶尔见到行人,也是用一件破棉袄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以毡帽挡着脸,低头急行。四九城见面先行礼后说话的规矩已经没了,对面不敢交谈,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有那些扛着步枪的洋兵走来走去,趾高气扬。
他一路来到东交民巷,几个入口处依旧摆着路障,附近有洋兵持枪警戒。过去这里是随意出入的,可是现在华人一旦接近立即驱逐,除非你能说一口扶桑话,才能交涉。更多的是泰西人,往来出入,身上穿着皮衣,手拿斯登克的男子,挽着穿着皮裘的贵妇,往来出入,顾盼自雄,一副战胜者的气焰。有些洋妇身上还穿着旗装,不知来源为何。
看到赵冠侯一身金国官服,不少洋人在远处指点发笑,显然很是看不起。还有人架起相机照相,为其拍照。就在赵冠侯准备离开的当口,一个穿着大衣的男子,忽然快步走出来,边走边摇动着胳膊招呼“赵大人?你一定是赵大人!简森夫人说过,你会给我一个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