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我们山里人,没你们城里人那么多道道,您有话就说在明处。我也知道,您劳师动众,带了这么多弟兄来,不会白跑一趟。若是让弟兄们白折腾,孙某也不够交情了,可惜我这次出来的急,又被人坑了一笔,身上只剩了两条小黄鱼,还请官爷笑纳。等在下回到山东,再让人送一批山货过来,包您满意。”
“两条小黄鱼?”李秀山哼了一声,又看向赵冠侯“兄弟,你看见了么,这就是他们成不了气候的地方,小气!这次志诚信劫案,十几万两银子被劫,这是什么?是大案啊,通天的大案!虽然是巡防营是主责,可是我们新建陆军,也不是没有责任。上峰震怒,把我们这些带兵官痛骂了一顿,又发下比限来,必须破案。为这事,我一哨弟兄几天几夜没合眼,就今天城门那那通放枪,就打出去多少子药?再说今晚上,我动的都是水梯子的人,那也是百十个弟兄,两条小黄鱼?让我的人一人喝碗豆腐脑就打发了?这样吧,两条小黄鱼您自己留着回家喂猫,这事我冲我兄弟面子,分文不要,白给你帮忙就是了。至于将来为这事砍头抄家,也是我李秀山交朋友换来的,与孙当家没有关系。”
孙美瑶明知道李秀山说的是反话,但也只好先自己认错“李哨官,我们绿林中人见识少,您别恼。我身上有伤,脑子也不清楚,请您赏下句话来,弟兄们这么辛苦,到底要多少钱,才能安抚住他们。”
李秀山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将左腿压在右腿上,伸手从怀里摸出一盒香烟,先抽了一支放在嘴里,将剩下的丢给赵冠侯,又朝苏寒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话……你让我怎么说啊。你跟我兄弟既然是朋友,那咱就是朋友,朋友之间,提钱……太远了。志诚信丢失股票十三万,交差是要交一部分的,我琢磨着,怎么也要还人家三万,这事才好交代下去。至于剩下的,咱们算八万,这是股票,不是现银,一年头上,才能得四千两利息,太慢了。我倒是有个路子,有朋友想要为国出力,愿意折七收这些股票,人家给现钱,七八就是五万六……孙掌柜,抱犊岗那地方日子难过,你拿回两万银子回去,他们就该烧高香了吧?”
他这一刀下去,就斩掉了大半,孙美瑶折损数名手下,险死还生的行抢,最后却只落了两万银子,不由怒气上涌。
她在山东本也是绿林巨魁,直属部下百余人,可要是真拉拢队伍的话,聚集过千人枪也不费力,一般来说,地方官军对她惟恐避之不及,绝不敢出头抵抗,小小的哨官,就更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李秀山只要一声令下,她就出不了津门。
再者,就是这股票的问题。虽然股票的前景很乐观,每年的利息百分之五,在当下来讲,得算高息。可是对于土匪来说,二十年的收益期,他们实在等不及,即使拿回山东,也是得找中间人出手换钱。
这种东西与珠宝丝绸等物一样,卖出时,值十卖一,即使在本地销售,最后也是要被人当成肥猪来斩。对比起来,若是从李秀山这里出手,倒也并非不能接受。
她点点头“一言为定。我们抱犊岗的人,有一句说一句,那些股票的埋藏地点,我会告诉赵会首。咱们三家,一起把它处置了,得来的钱财怎么分,听李爷的分派就是。”
“好!孙当家快人快语,李某佩服。事情就这么办,我的人,会装做看不见你,但是孙当家,你自己也要加点小心。现在津门上下,想要这钱的人不知多少,若是你落到别人手里,李某也是无能为力。兄弟,你跟我出来一下,咱哥两聊点事。”
他点手叫出了赵冠侯,两人一路走出胡同,来到外面的马路上。贫民窟这里没有路灯,马路上也没有行人,只能看到四处黑影摇晃,显然都是李秀山带来的部下。李秀山笑了两声
“兄弟,你敢去元丰当手指头,这是我都没想到的事,咱津门,终于要出一个爷字号的人物了。哥哥当初做的那点事,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不知道,原来你和曹帮带还是拜把兄弟。要是知道的话,也就不会做那些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今后咱们弟兄,多亲多近,可着津门,就不用怕任何人。这孙美瑶的事,我分六千两银子给你,你不嫌少吧?”
“哥哥说的哪里话,六千两银子,是给多了。”赵冠侯心知,这种分配比例,实在是跟公平无关。可是要是参考彼此的地位差距,实力强弱,六千两银子,已经得说是非常良心了。
李秀山见他识时务,心里也很痛快“不嫌少就好,我跟你交个底,我可以不抓孙美瑶。但是送他出城,我也没把握,庞家的人,也在查城门。要是落到他们手里,孙美瑶一样走不了,我最多是给你行点方便,可是要想出城,还是得想办法。水上,陆上,现在都有卡子口,外松内紧,你得想点辙,把人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