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将司徒伯毅从昏迷中唤醒。
意识清醒的瞬间,鞭子般的痛楚流遍全身,浑身伤口由于水的刺激导致疼痛更加剧几分。
好痛……痛得他几欲发狂,想拼命大叫,可是干渴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痛苦不堪的呻yin。
有脚步声,一个,不,来的是两个人。
即便此刻身负重伤,还发着高烧,但他敏锐于常人的听力依然能够捕捉到周围细微的声音。
被铁链死死绑住的小腿被踢了一脚,正踢在痛处,痛得他一阵哆嗦。
“喂,醒醒!”
冰冷凶残的呵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牢头。自从锒铛入狱后,他因为拿不出“孝敬”钱,没少被这人“伺候”,就是死也忘不了这个声音。
亏他们以前还是同僚,虽说只是点头之交,对方动起手来却毫不留情面。
费力地抬起头,将高高肿起的眼皮撑开一条缝隙,视线里一片模糊。
用力眨了眨眼睛,透过牢房里微弱的光线,他隐约辨认出两个人影,但无论如何努力也看不清楚细节。
糟糕,难道是眼睛坏了么?
他勉强分辨出距离自己较近的那个身影属于牢头,接着转动视线投向另一人,有些惊讶地发现,那个身影竟有几分眼熟。
是认识的人吗?
会不会是一起来折磨我的?
在这个弥漫着令人作呕气息的空间里,一缕冷香飘向伯毅的鼻端。
唔,这个气息是……
埋藏在记忆中的东西呼之欲出。
但他来不及想出那个答案,排山倒海般的疼痛、饥饿、疲惫骤然袭来,脑子阵阵晕眩。
陷入昏迷之际,司徒伯毅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天一直困惑着他的问题: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会死在这里吗?
我明明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
接着他感到眼前一黑。
事情的缘由需要追溯到三天前。
这天,伯毅处理完一对邻居因琐事由争吵演变为斗殴的案件后,准备回到衙门交差,半路上,有人叫住了他。
“捕爷,不好了!我家老母亲被人给害了!您快随我去看看吧!”
一个四十岁左右、游脚商贩打扮的男人冲上前来扯住伯毅的袖子,激愤的神情中带着悲痛,眼球通红,满头是汗。
听说发生命案,伯毅作为衙门捕头,理应第一时间赶往现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伯毅于是让男人速速带路。
两人奔跑在街市道路上,大约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一条住宅街。这条狭窄的街道一眼便能望到尽头,街道两侧林立着两至三层楼高的简陋民房,一楼有几家开张的铺子。这些房子大多用于出租,住的人鱼龙混杂,卫生条件也比较差,但生活气息浓厚。
伯毅随男人快步进入其中一栋房子的二楼,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对于命案的紧张感压倒了这种违和感。
当男人推开位于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时,他终于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好安静,实在太过安静了,没有如以往办案时那般,充满了围观群众的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在这种住户众多的地方,发生命案这样的大事件怎么可能如此安静?
但这些疑惑只是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就像夜空中倏然闪现又瞬间消失不见的闪电,在看到尸体那一刻,其他思考都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
死者是一名年约六十的女性,以仰卧的姿势平躺在破旧的床上,胸口和床上有大量喷射状血迹,伯毅揭开衣襟一角查看,只见一道极长的刀伤从左边锁骨处斜着划过胸膛,一直延伸至右腹部,伤口皮肉外翻,血迹已经凝固,尸体也已僵硬,皮肤浮现出淡色尸斑。然而奇怪的是,死者神态安详,姿势自然平和,没有遗留惊恐疼痛的表情或是有挣扎的痕迹。
床边的地上有一把沾有大量血迹的瓜刀,约有六寸长,一寸半宽,手柄处缠着防滑用的布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这应该就是凶器了。
伯毅蹲下来观察这把刀,此时,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的中年男人却突然大叫着冲出房门。
“杀人啦!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