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语气关切的问道。
刘茂听出来了,是崔叔的声音。
二叔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有吱声。
头顶的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崔叔应该是在床上坐下了。
两个人好一会没说话,刘茂感觉气氛有点古怪。
“大刘,事已至此,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把东西交出来吧,你斗不过他们的。”
崔叔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些刘茂听不懂的话。
二叔仍旧是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你这人呐,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亏,咋就还这么犟呢。你这脾气要是早能改一改,队长还轮的着他姓陈的坐吗?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了,你以前唉咋耍脾气就咋耍,看在你这么多年的功劳苦劳的份上,局长也不好说什么。可你想想陶轩那是什么人呐,连副市长都是他的座上宾,你斗不过他的。要是给他整急眼了,啥事干不出来。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里人着想吧。”
崔志军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咋地,他还能灭我满门呐,我那就等着,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灭的。”
二叔终于是开口了,语气冰冷的说道。
崔志军似乎是被噎到了,半晌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大皮鞋踢踏踢踏的敲击着地面,来来回回的在病房里踱步。
又过了许久,刘茂听崔志军又说道。
“大刘,我这次来找你真是出于一片好心,不忍心看着你一错再错。老实说,再继续拖下去,陶轩其实无所谓,大不了人家买卖就不干了,跑到那去不能挣钱。可刘市长坐不住了啊,你昨晚在维纳斯拍下来的那些照片一旦曝光,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你觉得自己能扛得住他的怒火吗?还有啊,魏大明有没有参与这件事?”
“人家都回老家过年去了,跟他有屁的干系。”
“可他是你徒弟。有人跟陶轩说了,前段时间…就是发现供应处女尸的第三天,看到你和魏大明搁河边看着维纳斯歌舞厅,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如果今晚你不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就打算对魏大明动手了。他跟你不一样,他只是个没转正的见习警员。”
“你们要干什么,见习警员他也是警察,也受法律保护。他如果出了事,省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刘茂听出来,二叔的语调已经有一些颤抖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害怕了。
“大刘啊,你也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想要不着痕迹的弄死一个人,你觉得难吗?就算不弄死他,就凭陶轩和刘市长的手段,整得他生不如死,很难吗?大刘,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重要考虑一些身边的人。两天,我最多还能再给你争取两天的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误人误己。”
说完,崔志军便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刘茂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刘茂突然喝道。
“滚出来!”
刘茂没敢动。
“咋滴,还想在床底下睡一宿啊。”
刘宗没好气的说道。
这下子刘茂知道自己败露了,只能悻悻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手足无措的站在刘宗面前,低着头,摆出一副任打任罚的姿态。
二叔最疼自己了,肯定不会动手打人。而且…就算动手,以二叔现在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太疼。
刘宗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问道。
“都听到了。”
“嗯。”
刘茂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
“不过没听懂。到底是咋回事啊二叔?”
“小屁孩少打听。不管你听没听懂,今晚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一个字都不行,记住了吗。”
刘宗正色说道。
“嗯呐,记住了。”
“行了,赶紧滚回家睡觉去,小说留下。”
刘茂不情不愿的将小说放在刘宗床边,转身离开病房。
“嗳!”
刚把脑袋探出病房,刘茂就又缩了回来,扭头朝刘宗说道。
“二叔,我好像看到小明叔了。”
“啥?”
刘宗闻言一怔。
“就是刚刚,我看到有个人搁走廊那边下楼了,看背影好像就是小明叔。他白天不是来过了吗,咋又来了?完了还不进来?”
刘茂疑惑的问道。
刘宗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本就因为受伤而满是疲态的面庞,此刻竟是越发显得有些苍老了。
“我知道了,没啥事。你回去吧。”
“哦,那我走了啊二叔。你也早点睡吧,明早你想吃啥,我给你做。”
“随便随便,别墨迹,赶紧滚。”
第二天晚上,刘茂过来医院送饭的时候又看到了崔志军。
二叔对他依旧是不愿意搭理的态度,反观崔志军却是比昨天晚上热络许多,时不时就会笑着拍拍刘茂的肩膀,让他好好学习,长大以后考警校,当警察,以后老刘家也是警察世家了之类的云云。
等到崔志军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离开,刘茂便朝刘宗问道。
“二叔,你把东西给崔叔啦?”
刘宗瞪着他吼道。
“瞎他妈打听啥,滚!”
十多天后,刘宗出院了。回乡下探亲的爷爷奶奶也回来了,知道刘宗以后要变成一个直不起腰来的瘸子,差点当场哭的背过气去。
又过了一个多月,刘宗已经能够不用人搀扶,自己下地慢慢的溜达了。
有一天放学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听到爷爷和二叔说话,得知二叔过几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不过不是回刑警队,而是去反扒大队。
这天周六中午放学后,刘茂回到家饭都没吃就把书包一撇,跑到胡同十字路口蹲守。
这是他们几个小伙伴之间的约定,周六下午不上课,可以可劲的玩。家庭作业什么的周天写也赶趟。
自从初七那天晚上贺冰他爸被警察抓走以后,贺冰和贺雪就很少出来跟他们一起玩了。开春上学以后,晚上到是偶尔能遇见去小卖店打酱油的贺雪。上个周六和周天,贺冰和贺雪就是中午的时候出来玩了一会,然后就说是回家写作业再没出来了。
刘茂蹲在胡同口,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百无聊赖的一个人玩着‘憋死牛’。玩了一会听到就脚步声响起,欣喜的抬起头看去,来的人竟是邹平,顿感大失所望。
邹平走到刘茂身旁蹲下,看着他在地上画的憋死牛几眼,然后抢过刘茂手里的树枝随便在上面画了个圈。
“死了。”
刘茂大怒,劈手将树枝抢了回来。
“你是不是闲滴,用你帮啊。”
然后把邹平画上的那个圈抹掉,继续重复着无意义的围追堵截,做徒劳功。
“嗳。”
邹平用肩膀顶了刘茂一下。
“知不知道为啥冰姐和小雪不怎么出来跟咱们一起玩了。还有丽姐,没发现她这几天也不怎么出来吗。”
“为啥?”
刘茂有气无力的问道,抬头朝着贺冰家的院门看了一眼。
“前几天听跟前邻居聊天,因为我是小孩嘛,他们也不避着我,以为我听不懂呢。他们说三姨和五姨…”
邹平打住话头,转动显得有点大的脑袋朝左右两边瞧了瞧,确认没人后才压低了声音在刘茂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
“他们说三姨和五姨去街里做舞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