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蝶花,你是不是疯了?居然闯下这么大的祸来!可知自己如若被人告发,要坐多久的牢?为何事先不与我通气?”我刚想呵斥惹事精怎不打招呼就掐了线,结果传来的却是鸳鸯茶暴跳如雷的声音,迪姐已回到了伊腾顿,此刻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将自己所见所闻对男人描述了一遍。他听后惊出一头冷汗,急忙打来电话,叫骂道:“你立即给我回来!这件事太大了,咱们坐下好好商量,要怎么对付过去!想当年彼岸花也没你那么胆大妄为!”
“我从来就不是彼岸花,是你自己非要将我与她联系在一起。我不是谁的替代品,我就是我。”听着男人的苦口婆心,衷言规劝,我渐渐不耐烦起来。真是天晓得,难道我天生爱干这种丑恶行径么?是这个世界将我一步步逼到这个田地,如果能选择,我多想回到一个多月前?白天当个前台接待,晚上与krys、小玛等人泡在犀角餐厅?然而,自打见识过逆流幻日这个超级妖阵后,我如同再次迈入吕库古阴宅,已经回不去了。
“我过去还能有念想,往往会对自己说,等这件事结束,我再从头来过,将所有不快彻底遗忘,与过去做一个分割。而今,这种心态成了水中镜花,不仅告别不了,而将持续滑向失控边缘,我的命运自己早已知道,那就是会在某个寒冷的夜晚,被无数子弹击中,望着自己血幕冲天而默默死去。”听着男人的声音,我不觉泪流满面,叹道:“所以别再颐指气使地,居高临下地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呵斥人。我与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的可悲之处是喜爱将危险品当作收藏品,最终一定会命丧其中,趁着还不算晚,将我忘了吧。”
“你别这样,哭得我都没法思考了。宝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咱们是否能找出一个更合理的方式,来将这些麻烦扼杀在襁褓中?你看,我这不是在寻求妥协么?我不逼你立即回来,那么至少给我一个信号,或某个时间,让我发动自己人脉与社会关系,来收拾烂摊子,这总行吧?”男人用近乎哀求的口吻,不住做着退让,自责道:“是我冲动了,醉蝶花,我只想给你一个家,让长久以来心头的缺憾,得以释放,我对你的爱远远超过彼岸花啊。”
“可笑,至今你也想不明白吗?彼岸花之所以离开你,就是无法忍受你所谓的家这种环境。弥利耶们不是温顺的家猫,而是嗜血成性的母兽,只是长着一张令人想入非非的脸,内心居住着一个暴徒一个变态罢了。你真正担心的是你自己吧?因与我关系太近,往后会影响仕途,鸳鸯茶,就当你花的那些钱,买个教训吧。”猛然间,我发现这或许是与他割席的最佳机会,没准刺耳的话能令他回头是岸,当爱火被彻底浇熄,人也自然甩手而去。
当年的彼岸花,也许离开他真正的原因,就是我此刻心头所想。误杀兄弟手足这种事,鸳鸯茶将责任全推在自己身上,早已谅解了她,因此愧疚之心不会让她头也不回地蓦然离去。真正令她害怕的,是难以平静地成为一个人妇,无尽的残酷岁月让她再也放不下屠刀,继续与这个人纠缠下去,那么无数的麻烦将会接踵而来,最终让他身败名裂,那便是爱的本质。
电话掐断后,铃音再也没有响起,我想我伤透了男人的心。但这个固执之人真肯罢手吗?以他的性格理应不会,那么他也许会做出疯狂之举,如此一来便被彻底搅局了。能压制住他的,只有暗世界的诸多势力,他们才是比起黑道更可怕的存在。这些活在阴暗里的家伙们,已与两天前陆续动身,早于潜伏进亚特兰大至斯巴达各个回避场里,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一场无法避免的灾变迫在眉睫,将陷我于绝境,从而卷入更混乱且没有终结的斗争漩涡之中。届时将有许多人头落地,血流漂橹,而渺小如尘的我,又要怎么来改变这一切?
头昏脑胀地回到贝巴因祭台前,我扒拉着渐冷的羊肉炖土豆,不禁有些昏昏欲睡。刚打算抽支weed打起精神,腰肢被一条温软的胳臂缠上。回眸去看,那是邪恶的蓝花楹。
“怎么了?问出什么来了吗?”我挣了挣,她反而箍得更紧,简直叫人透不上气来。
“咱们借个地方说话。”她一把托起我胳臂,走向道场一角,将底下情形描述一遍。
“开什么玩笑,咱们起先说好的,我只负责绑票,套取讯息是你们的事。我自己就是曾经的受害者,怎能去干拷问这种事?连你都束手无策,现在往我身上一推,觉得有可能成功么?”不待听完,我摇手拒绝,说:“我只是有些恶趣味,并不是以杀人取乐的疯子啊。而且成了这副鬼样,心气也早已不同过去,你找艾莉森吧,她干屠夫日常兴许更适合。”
“我干不了是因难以控制情绪,而且下手不知轻重,恐怕还没到高光时刻那家伙已经死了。而美人蕉貌似高大威武,其实是个胆小鬼,她挥刀往猪狗身上招呼时心无旁骛,但你要她去折磨人,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否则她为何拒绝与你们一起进店?至于你的大姐更加没戏,她心性就是那么温柔,只会让目标越发嚣张越发怠慢,除非怀着刻骨仇恨,不然她展露不了残暴的一面。”她抚着我清丽脸庞,奸笑道:“而你就不同了,药店老板在底下一面挨揍一面打听你在哪,他真正意淫的梦中情人是你啊,被心爱之人暴虐对待,简直是其乐无穷。你被勿忘我关押在尤宁地下室时,不也领略过这种风情?再者说受过锤炼的人也只有你啊。”
我正欲竭力辩驳,忽听得底下一片嘈杂,某个去收拾狼藉的小妞,被挣脱束缚的男子暗中偷袭,此人挥舞着那把不锈钢短斧,架着女孩步步登楼,所有的莉莉丝都拔出怪刀环伺,虽凶声恶气咆哮,却又拿他无计可施,毕竟自己人的性命正掌控在他手中。
“怎么不嚣张了,刚才不还在辩论该怎么剁死老子么?继续来啊!”他见走道被人群堵塞,自揣想要逃出破旧建筑万分有难度,便又慢慢退了回去。趁人不备之际,他忽然狂舞利斧,瞬间又伤了靠他最近的两个女流,血花喷溅出来时,男子的气焰烧到了极限。
长时间被人羞辱,外加施暴者花季少女居多,让他产生了极强的报复欲,已是难以按捺。
我不动声色地绕行到他侧面,猛地掷出狼咬,稳准狠击中药店老板的面门,顿时一股比起黄鼠狼臭屁恶心百倍的黄色气雾腾起,他稍一恍惚,手中人质已被我尽力拖开,伴着连环飞腿,男子被蹬中胸腹,像只葫芦般滚下石阶。我刚打算回去,只听得咔擦一声,铁门已被万恶的蓝花楹在外锁死,为预防我迅即撬门,她又挂上一条脚踏车u型锁。
“这是迫不得已啊,你莫要怪我,不如此那人会趁虚跑出来,虽说最终一定能将他擒下,但姐妹们伤残总是免不了的。既然你这么积极奋进,不如多为大家出份力好了。”她故意装出一副无奈声调对话,喝令众人离开后,将身板往门前一靠,阴笑起来:“多么有趣啊,你不想见到的那幕炼狱,又发生了。只是这回,你与曾经的自己角色互换了过来。”
“快放我出去,我学不来管理员那套嘴脸,神经病人的高度我是去不到的,继续折腾的话,我只会被他砍死,”我瞬间慌了神,不住踢打门板,问:“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学不来也是可以被培养的,你怎知她的第一次就很轻松?好了别再啰里八嗦道个没完,有磨嘴皮子的功夫就去将他摆平。你怎可能会死?命格注定你还能活很久呢。”她凑近门板低声窃笑,道出了另一个秘密:“我将那些行刑工具故意洒在各个角落里,为的就是让他挣脱束缚啊,人能坚持活下来的动力就是希望,那为何不给他看见并一一碾碎呢?可爱的醉蝶花,你就是那把撅烂他念想的榔头啊,化身成为恐怖天使吧,让这家伙欲仙欲死!”
话音刚落,她的笑声已然走远,我也没工夫继续喊叫,因为药店老板仗着身强体壮,悠悠然恢复了回来,此刻正倒提着利斧开始爬楼,并不住发出猪喘般的欢笑。梦想成真了,最中他意的那个妞,被自己人出卖,与他同时困在地窖里,这不是上天赐予的欢乐时光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吧?对了,你叫什么?我总不能管你叫喂,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她们嫉恨你,巴不得能有个人替她们出气,落入我手实在太可悲了。”
“你,你别乱来,我从未心怀歹意要谋害你,那是被她们逼的,”听着斧刨剐蹭岩石的锐音,男子的脑袋出现在折角,我慌忙摆手,道:“别再靠上前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哈哈,原来所谓的姐妹会,就是这么一群弱质女流,真是笑死人了。你觉得我会干出什么来呢?你是绑架者,我是受害人,地点又在你们老巢,哪怕你身首异处,也是正当防卫啊。你若是乖乖听话,没准我心一软还能留你性命,不然的话,谁更恐怖你就等着看好了。”
“老板,你许是被摔昏了头,真正该听话的那个人,是你啊!”我发了声天籁之音,如一道闪电冲下台阶,男子还没看清,下颌便遭到眼前这个猎物的膝盖痛击,紧跟着这名女子将脑袋往他腋下一钻,同时抱住他双臂,如风滚草般直直滚下楼去,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就在男子言辞威胁的片刻之间,我如同高速计算机般疯狂运作起来,首先跃入脑海的就是双方实力对比。论说气力,我是当时入室搞绑架的五个妞里劲道最大的,能挟制得药店老板动弹不得;其次,此人最具威胁的,是一对异常灵活且有力的腿,擦着磕着就将立即丧失战斗力,这点从天竺菊手臂青紫斑斓足可见一斑;最后是地形态势,他处在低位正向上冲击,双腿威力被完全约束住,而我处于高位,拿捏人的滚翻技素来是绝活,挨过之人无不认栽。
三十三节台阶,哪怕自然摔倒,人都一时半会爬不起身,更何况有个专擅此道的大妞在借力打力,男子跌了个鼻青眼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主动局面瞬间被剥夺,他见我一脚将斧子踢得远远,正挥舞着捆绳过来,不禁又气又恼,居然手脚乱蹬耍泼骂大街起来。
“我不服,不服!你们轮番下来施暴,我早就被人揍得内出血,且又被电灯光照亮瞎了眼!”他就像个三岁小孩涕泪横流,叫道:“那是我自己踩空,与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我只得将绳索一甩,上前扶他起来,一瘸一拐回到关押之处,伺候他坐下,点起两支变色龙,与他面对面坐着吞云吐雾。
“小姐,你是那么美丽,显然与那些贼婆娘不是一伙的,不然早就被人传开了。我看得出你很善良,趁着事态没到最糟一步,咱俩设下圈套,骗她们开门,然后一起逃跑怎样?”男子从未见过还会照料自己的绑匪,且又是自己贪慕的类型,不由淳淳诱导,趁机挑拨离间道:“你已被莉莉丝们抛弃了,她们将你投下狼窝,是为了借我之手杀了你啊,不明白吗?”
“我也看得出,你心性不坏是个好人,对人对物分析有独道见解,上面有些人确实不待见我。”我脱去外套,检查乱斗时被割花的手臂,长吁短叹了一阵,忽然紧盯他的双眼,狞笑起来:“可你忘了很关键的一点,我才是策划这起绑架的匪首啊,你怎会找我讨价还价呢?”
人生最大的悲剧,就是逐渐活成自己平素里最厌恶的那种人,我就是鲜明的例子。世故、庸俗、圆滑、不知廉耻,在最初觉得特别肮脏,随着时日久远,人慢慢长大,不得不去接受这套生存法则;尤宁地下室之痛,是我最无法忘怀的耻辱,也是叫我认清世上居然还有勿忘我这种恶魔的存在,现而今她加诸我的所有惨痛,反倒成了记忆深刻的教材。
“让我来告诉你接着会发生什么。它头一天绝不会搞死你,但这只妖怪会不停下来揍你。它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在精神上屈服,在灵魂上跪倒,直至连看它一眼都不敢。”曾经的庸医如是说,不论他有多坚强不屈,随着时光流逝,终有一天他将跪拜在勿忘我脚下战栗屈服。
作为一个年长我二十五还多的中年人,我在他眼中只是儿女辈,被小自己那么多的人折磨,身为男人是绝咽不下这口气的。他将很快从惊愕中猝醒,从而爆发最刚猛的怒火。
我果真是被抛弃投下狼穴的猎物么?显然不是,虽然我对道场的环境很陌生,但这里是个主场,如同羵羊们的恶魇。事实上,已没人能收拾得了药店老板,他不怕死,并亲口提到,只愿将秘密透露给我一人,因此成了我被赶鸭子上架的理由。
男子寻求的是什么?体面且安全地度过危机,不论我孰强孰弱,都是一个对等交换的筹码,他绝不敢伤我分毫,而且也舍不得刮花我的脸庞。药店老板很清楚,若将我斩杀自己便更逃不出去,所能换来的是,几十个贼婆娘挥舞刀斧将之剁成肉泥。
那么最理想的局面会是怎样?若按他不曾被我掀翻楼去,仍掌握着主动的话,应该是以凶器震慑我委曲求全,蜷缩一团任其猥亵,以发泄满腹恶意聊以平衡。到那时身心开怀了,手上又有人质,再谋其他出路也不迟,总之这一晚他肯定不是输家。
最不理想的局面又会怎样?自己斗不过这个高大美女,反被其制,虽有不甘但身心还是愉悦的,与自己所爱之人同困一处,有种扭曲的情人角梦幻之感。此女还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必不敢肆意加害,药店老板美滋滋地抽着变色龙,目光如无形的手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勿忘我啊,我本以为你是个绝品垃圾,没料到真正的人渣,其实是我呢。”我心头闪过阵阵歹毒的冷笑,忽然手抱胸口,吐出一口稠血,整个人再也难支,顺着椅角滑落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怎么说着说着昏死过去了呢?”男子大惊失色,忙迟疑地向我走来,四下张望一番,开始伸手解我衣裤,很快摸到一个硬梆梆的物件,他顺手掏出,不由喜出望外,发出公鸭般的嗓门笑了:“真是天助我也,没料到这个蠢妞身上还揣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