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回家之后又数了两遍铜钱。
今日赚得更多些,将近有三四百文,张氏买了一斤肉回家做了顿油水很足的饭,总算是祭了五脏庙。
吃饭的时候周氏一直沉默着,等吃完了饭才在餐桌前和他们说:“今儿个二郎送了碗肉过来,不过我没收。”
余大郎放下筷子,表情有些严肃:“他今儿特意拿了过来的,说是家里得了许多钱,还问我要是想要钱也能给我些。”
他心里觉着膈应,本来好端端的亲兄弟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
余大郎和周氏都在一家人面前给余二留着面子,若是实话实说就知道余二多么小人得志了。
余二今日特意端了一小碗炖的肉进门,故意在周氏和余大郎面前晃了几圈,最后道:“还是我儿子有出息,才念了几天书就能赚得上钱了,可怜大哥连个靠得住的儿子也没有,只有一个没用的赔钱货女儿,还不如早日嫁了人,多少能换些彩礼。”
余二越说越来劲,一边吃着自己拿来的肉一边说道:“我可听说了,镇子上有个王三老爷,家里有钱的很呢,说是要给三十两银子娶个小妾呢。”
他嚼吧嚼吧嘴里的东西,说得唾沫横飞:“三十两银子都够咱们这样的人家活多少年了,再说了,人家老爷家里面那么有钱,嫁过去也是享福的,简直是最划算不过的买卖。”
余二郎老脸上都是恬不知耻,在别人家里打着别人女儿的主意。
余大郎脸色十分难看,那话刺他:“你觉得这么划算,不如让小江入赘到人家王三老爷家里,我记着他还有个年纪大的女儿没着落呢。”
余二顿时不干了:“大哥,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你怎么扯起我家小江来了?小江以后还得为咱们余家传宗接代呢,再说小江现在都能赚到钱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哪里用得着入赘?”
余二郎挪挪屁股坐得离余大郎更近了:“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也是为微娘着想,她现在在村里名声本来就差,嫁到镇子上也没人搬弄是非了,耳根子也清静。”
他还敢说这个?
余渺在村子里面“天煞孤星”的名声已经可以肯定是余二郎在暗中瞧瞧嚼的舌根子,他还没找余二算账,余二还敢在他面前扯这个?
还说什么为了微娘着想。
余大郎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他此刻只想着赶紧让余二滚出去,要不是自己的断腿还没恢复,早就站起来拿着拐杖把人打出去了!
“你少打伪娘的主意,微娘不可能给人家做小妾!”余大郎远远那拐杖捅余二,余二吓得往远躲,“就算微娘日后嫁了人,聘礼也是送到我家来的,你少打如意算盘了!”
余二郎听见余大郎说的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马匆匆离开了他家。
余大郎看不见余二郎的背影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家那个余江泽可不是个老实的孩子,村里面的人大都清楚,余江泽身无所长,就连念书脑子也不灵光。
那村子里的老童生原本都不想收这个学生,还是余二郎死缠烂打才硬是让老童生收下了。
这边念书兴许也念不出个什么名堂来,那边余江泽还总和镇子上的一些小流氓混在一起,天天这样能有什么出息。
“他那钱还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呢,万一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别连累了咱们家就行。”
余大郎只琢磨着兴许那钱的来路不正,却不知道人的心术不正才是最最可怕的。
*
余大郎在家把剩下的十二个印章雏形都刻了出来,余渺用了一晚上加上一上午的时间把每一个都细细打磨了出来。
顺带还把明日花朝节要用的糕点模具刻出来了。
花朝节有十二花神,梅花杏花桃花牡丹……
各花入各眼,每一种类型的糕点买的人数量定然也不一样,但实在是无法兼顾。
余渺提前打听过,花朝节百川书院要休沐一日,所以只能今日把印章都卖出去,不然就又拖一天。
明日主要的生意就是卖糕点了。
余二郎一家这两日没来骚扰一番余渺总觉得他们在密谋着什么。
下午照例坐牛车去了镇上,原来那摊子的位置上已经有些人在等着了,张氏和余文泽这几日干下来手已经熟了,动作利索很快就支起了摊子。
余文泽一边包着糕点,一边催余渺:“姐,你不必在这看着了,快去卖你的章吧。”
余文泽这几天的变化很大,原本在家里一直沉默寡言什么都不敢说,到现在也敢和客人开几句玩笑了。
“知道了,你干活越来越像模像样了,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能送你去念书。”
一提这个余文泽就不说话了,但是余渺其实是知道的,余文泽心里面是想去念书的。
读书读出些名堂才能逆天改命。
“可是我不想和余江泽一起念书。”余文泽闷头干活,却是说出来了自己心中的不满。
他没有提出条件,似乎只是简单陈述一句。
不过也有可能是在余文泽心里面他自己说了不算。
在村里面读书就只有那位老童生,在镇上先生多一些但是要价也贵,余文泽就是再不想和余江泽一起读书也不会说出来这样让家里为难的要求。
张氏看出来余文泽的情绪,便说道:“你不想和你堂哥一起那就不一起,将来打算让你在镇子上启蒙呢。”
余文泽耷拉着的小脑袋一下抬了起来,眼神还发着光亮:“真的吗?”
余渺心中失笑,在懂事不过也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而已,能藏住什么事?
“真的,不过这件事情还要保密,等咱们买了镇上的院子再说。”余渺摸了摸余文泽的脑袋。
余文泽顿时点头如小鸡啄米。
书院里面夫子念着“恭则不悔,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座位上一个绿衣的公子戳了戳谢时满的后背。
“谢兄,你说今日那个卖印章的姑娘还会来吗?”
谢时满轻轻点了下头。
绿衣公子来了兴致:“谢兄,我倒是觉得不会来,不如这样——你我二人打个赌,若是你输了你就去参加我家明日的花朝节宴会如何?”
绿衣公子——李长宴还没死心。
他知道印章的制作周期不短,前些日子刚卖出去四个,余渺再来的概率不大。
况且……
其实来不来影响也不大,余渺不来谢时满就拉近了和李家的关系,余渺来了他答应谢时满一个要求,自然也和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搭上了关系。
李长宴昨日知道谢时满和卖印章那个姑娘认识的时候就动了心思,只要谢时满答应这事就已经成了。
谢时满向来不爱和这些世家公子一道娱乐,下意识就要摇头拒绝。
他突然之间心念一动,想起余渺,犹豫了下还是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