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田里农忙,早晨照例是余渺一个人坐上了去城里的牛车。
余渺这次因着有想要摆摊的想法,多注意了路边支着摊子的小商贩,不过现在日头还早,更多的只是早餐的铺子还在收拾着。
余渺上次又把从掌柜那里拿的桦木刻成两件简单的样式,一直惦念着自己上次说的法子在玉韵阁能不能奏效,故而步步生风走得飞快。
还没走到玉韵阁就瞧见南街排了一长串的队伍,男男女女都有。
余渺好奇,直接问排在队尾的小厮打扮的男子:“这位小哥,你们这排队可是要买什么?”
那小厮排在最后正发愁呢,正好来了个合适的倾诉对象:“姑娘有所不知,这前面是镇上的老饰品铺子了,近来那掌柜寻了个法子,每两件搭配在一起卖——”
“簪子搭配耳铛耳环,璎珞搭配香囊卖,偏生每个外观和寓意都好,一时之间风动全城。”他双手一摊,无奈道,“这不是,我家小姐大早上就让我来买,可府邸在城北,我过来也是排在了最后头,这下买不到回去恐怕要挨骂了。”
原来玉韵阁现在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是因为这个。
余渺那日不过和掌柜提过一次搭配售卖的事,没想到玉掌柜变通十分灵活,立刻联想到其他方面。
看来自己的簪子卖价也不错。
余渺路过排着长队的人群,径直走进了玉韵阁,掌柜正帮着打包,手上收钱、整理货架、记账一刻都闲不下来。
玉掌柜余光瞟见余渺走了进来,立刻招呼店里的人把她手头的活接了过去。
余渺把新簪子交给玉掌柜,玉掌柜又是一阵爱不释手才交给工坊。
“这几日刚招的人?”余渺看店里面红火热闹的场面笑了笑,调侃难得忙起来的玉掌柜。
玉掌柜拉着她往院子里走,把店里的地方让出来给顾客。
“可不是!我这么些年经营玉韵阁从来没有这么忙过,这还多亏了余姑娘你给我支的点子我才能有这样的收益。”玉掌柜夸张得拍拍胸脯似乎是被玉韵阁难得一见的门庭若市弄得心有余悸。
她随后说道:“余姑娘放心,你的簪子卖价也不错!况且还有你的点子,这银钱一定是少不了你的!”
余渺不居功,况且这点子也不是她创的新,就算是她一开始和玉掌柜说捆绑售卖的主意,那要是没有玉掌柜自己的经验想法也不可能生意这么爆火。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若不是玉掌柜你胸有大略目光远见,也见不着这般门庭若市的场面。”余渺眉眼带笑,说的话有着拍马屁的嫌疑,但是她的表情却大方真诚,很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真要说起来,我的簪子也是借了玉韵阁的光,还得和掌柜道声谢呢。”
玉掌柜被她一番话说得笑魇如花。
可不是嘛,她祖父母和爹娘在世的时候都没见过玉韵阁这样风头无两!
“就算你这样说,你的钱总是一文都不会少的!”
玉掌柜亲热地拉着余渺的手,和她讲道理:“你看我的玉和你的余这么相像也是缘分,我这岁数也算得上你长姐,姊妹之间还客气什么!”
说着就把自己早早准备出来的荷包拿出来,沉甸甸地放进了余渺的手心里。
余渺心里一动,这个荷包的重量少说也有五两——比三两多银子的荷包重多了。
玉掌柜话都这样说了,余渺也不介意和对方攀攀关系,顺水成舟一句“姐姐”就叫出口了。
玉掌柜拉着她又是高兴地说了一阵子的话才恋恋不舍地放她离开,临了还嘱咐道:“再过几日就是花朝节了,我店里一定是忙不开的,你若是得空,一定要过来寻我!”
余渺笑着点头应是,心里也活泛了起来。
玉掌柜提醒她了,花朝节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江南道花朝节都在二月十五日,习俗也就是赏花踏青祭祀花神之类的,不过最重要的一件事——吃花糕。
尤其在这一日,平时鲜少出门的大家闺秀总会约上家中姊妹或是熟识的姐妹一起出去,样式漂亮的花糕总是不缺卖的。
余渺打定主意抓紧把各种花卉图案的模具刻出来。
她现在兜里面有钱了,想着去青山坊把自己早就想要的木料买了。
今日青山坊的掌柜大汉正在店里锯着木料,见她进来点头道:“是你啊,老余家的女儿,他的腿可好些了?”
“托了王掌柜的福,我爹的腿已经治了,大夫说休养着慢慢就好了。”余渺福一福身,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都是承王掌柜的恩情。
王掌柜虽然是个糙汉子,五大三粗的但是脑子活泛,一下就听出余渺的意思,却没接着余渺的话。
“最烦和你们这样的读书人说话,一个话弯弯绕绕的。”王掌柜没拿正眼看余渺,自顾自说着,“听不懂。”
余渺微微勾了勾唇角:“我听得懂掌柜讲话就行。”
她自然听的明白,七窍玲珑心把掌柜琢磨得透亮的。
这王掌柜心思却细腻,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意思无非是不想用这点恩情携恩图报,余渺可不能如他的意。
所谓“人情来往”——只来不往算怎么回事?
“掌柜,这次我要一方,银钱都备好了。”余渺拿出多数了二十个的铜板搁在柜台上,“劳烦掌柜帮我送到家里去了。”
王掌柜点了头。
余渺还得去买油和糖,东市卖东西的散户比较多,不过要质量好的还得去铺子里面买。
余渺前脚刚走进东市最大的油坊铺子,后脚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不过大声呵斥的声音并不悦耳,甚至可以称得上刺耳。
“又是你!从我家公子手里骗了钱就有钱买油了?”、
余渺一抬眼,巧儿抱胸横眉挡在她跟前。
巧儿年纪尚小,余渺估摸着比那天买她印章的那位公子小个五六岁左右。
“我的印章你家公子没拿走?”余渺反问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家公子拿到印章第一日就盖在卷轴上了吧。”
巧儿脸色一僵。
这个“刁蛮”的女子是怎么知道的?莫非那天回去之后那女子一直躲在院子外面偷看?
这也太变态了吧!
巧儿被自己想象到的画面恶寒到了。
余渺看巧儿阴晴不定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叹了口气:“你别瞎想,我就是猜得准而已。”
巧儿才不肯承认被她猜中了心思。
余渺上前问掌柜:“今日油价多少?”
那掌柜的视线在她和巧儿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才笑眯眯道:“六十文一斗,油壶算十分。”
算是正常的油价。
但是掌柜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余渺从背篓里面拿出从家里带的油壶:“麻烦打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