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觉得好笑：她只恨唐音曼的迅速改嫁，对秦俊中却无感。

黎枝在唐音曼的注视下拖开椅子，在秦俊中对面坐了下来。

秦俊中眉峰一动，笑容这才浓了点：“你妈妈之前跟我说你性格倔强，我就不信。毕竟老黎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温和君子，他的女儿必定也是知书达理的。”

他一顿，看着唐音曼笑：“你看看，这不就很知道进退吗？”

唐音曼陪着笑了笑，一边说话一边拿起公筷往秦俊中碗里夹菜：“我也不懂，她在你面前怎么就这么乖，要是……”

“说正事吧，你们叫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黎枝实在听不下去了，将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随手往桌子上一扔，盖在了唐音曼正准备夹菜的盘子上。

很轻地一声响，包间里顿时就静了下来。

唐音曼啪地一下把筷子摔在桌上，秦俊中抬手往下按了按，悠悠开腔：“你年龄还小，有些事还想不开。不过枝枝啊，看在老黎的份儿上，叔叔要劝你一句，人活在这世上要向前看，要接受现实，不要自以为有搅得天翻地覆的能力。”

“不是叔叔打击你，就你现在这身份和能力，要是得罪了有心人，人家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就能把你踩进淤泥里。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已经在家里给你准备了房间，你今天下午就搬过……”

“你知道我爸爸的事？”黎枝声音发颤地打断秦俊中，死死地盯着他的表情。

秦俊中脸上闪过扫兴的表情，往后往椅子里一靠，不说话了。

黎枝红着眼睛追问：“是你本身知道，还是唐音曼连这种事也告诉你？”

秦俊中避而不答：“我说了，人要学会自我审视。只要你听劝，你不仅可以搬进秦家，我也会托人把你弄进冀城大学去教书。抛头露面的卖什么画不是什么正经前途，我和你妈妈……”

“啊，原来是怕我继续卖画啊。”

黎枝心底最后一点期冀也破灭了，知道没办法从这两人口中问出任何线索了，于是嗤嘲道：“因为我那副幼稚又不成熟的画让你们觉丢面子、让你们被议论，所以终于想起来要来安顿我、既能让我闭嘴又能全了你们慈爱宽宏的名声么？”

“搬进秦家、给我安排冀城大学的工作，听起来好诱人啊。可惜，我在这方面没有遗传唐音曼，不会为了那一星半点的恩惠宁愿……”

宁愿什么，黎枝终究说不出口。

她偏过头，沉默下去。

秦俊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唐音曼冷冷道：“别不识好歹，要不是你秦叔叔给你安排，你……”

“我就是不识好歹。”黎枝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霍地站起身，临走时还不忘要笑不笑地补了句，“唐女士，我就不耽误你继续伺候秦叔叔了。秦叔叔，唐女士呢，就是……贱性，喜欢被虐，你尽管折磨她。”

“你……”唐音曼猛地站起身，随手抓住一个碗就想朝黎枝砸过去。

黎枝没回头，所以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曾有一只最终都没砸到她身上的碗。

她匆匆出了餐厅，一头扎进餐厅前面熙攘的人流里，眼睛终于酸了。

唐音曼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明明她是她亲生的女儿。

黎枝不想被路人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于是埋着头站在路边。

正因为这样，等到梁孟京停在她身边，她才猛地转过头，察觉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