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针对着父亲做的局,父亲一心为国为民,不管情报真假,他一定会出兵一探虚实。然而只要出兵,便无回旋之地。”
江聿风声音渐低,目中有哀色。
云昭听他平静叙述,心头不免有些酸意。她望向他,问道:“但后来不是查实……是岭南节度使为了抢夺永安侯的兵权,才设计如此。并且是他威胁岭南众官,要他们指认你父亲的贪腐之罪吗?”
江聿风顿了顿,道:“的确如此。”
“岭南节度使拥兵自重是真,贪腐朝廷银两也是真,但他全然没有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对父亲动手。”
云昭轻轻皱眉:“话虽如此,但那等权力熏心之人,其心难测。”
江聿风微微一笑:“我之所以如此笃定,当然是有依据的。”
“岭南节度使,有一位女儿,与我年岁相仿。”
“他想与我父亲交好,曾私下与父亲有了约定。父亲也一直催着我回岭南,与节度使家的小娘子相看。”
“但我一直拖延着此事。其中缘由……”江聿风抬抬眼,望向云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云昭不免心虚,她别过眼:“所以……你认为你们两家将有姻亲,那节度使完全没有动机对你父亲出手。”
“不错。”江聿风将她有意逃避的神色收入眼底,他眼波微晃,轻声道,“何况,就算他变卦反水,那些罪证,又怎会如此轻易找出来?”
“还是那般巧合地……在我父亲死后被查出。”
“所以我疑心,陷害我父亲者……另有其人。”
“此人的真实目的,是除掉节度使,除掉薛氏。我父亲不过是被牵连其中,做了造势的棋子。”
听起来,这幕后主使并不难找。
然而……
云昭垂眸:“然而与薛氏有仇的人……太多了。”
“自下而上,有无数人眼红薛氏,忌惮薛氏。”
江聿风哂笑:“正是如此。”
“薛氏一倒,朝中获益者无数。这些人,甚至于那位,都不想看见薛氏洗脱罪名。他们有意无意联手起来,纵使有人心有疑虑,也定然没有勇气,与如此多的人对立。”
“更何况,我父亲的罪名如此也算洗刷干净了,看起来根本没有继续追查的必要。”
“然而我不甘心……薛氏有错,我父亲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我父亲付出如此代价,蒙冤而终?”
他眸光喑沉,声音低凉,带着浓浓的悲戚意味。
云昭看他面色萧索,心头仿佛被人揪了一下。
但江聿风这点情绪的流露不过片刻,便被他收敛回去。他恢复如常容色,继续道:
“因为这场祸事,岭南官场巨震,许多知情者都死了。而案件的卷宗等物,都在洛京……”
云昭睫羽一颤,她柔声:“所以……你开始准备科举,要进入洛京官场,一探虚实。”
江聿风颔首:“不错。”
他轻轻叩着桌面,温温目色望来:“而王逸……殿下也查到了,王逸曾是广州刺史,与我父亲在官场上有过牵扯。”
“但殿下或许不知道,王逸与我父亲的关系,不止官场同僚那么简单。”
“王逸他……与我父亲来往甚密,甚至到了要与我父亲结拜的程度。”
“这样的人,居然没有受牵连,还入京成了吏部侍郎。我怀疑……他与我父亲的死,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