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松虽然看似镇定,但额头渗出的冷汗还是暴露他的恐惧。
“你和他是父子,父子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老魏古声音平和,嘴角的笑意早已经敛去,只是凝视魏如松道:“所以你让他前往山阴,无论是何盘算,我只当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历练。”
魏如松闭上眼睛,道:“我从未忘记,他是我的儿子!”
“现在不是了。”老魏古咧嘴一笑,“谁想让他死,我就让谁死!”
“正因为我不想他大祸临头,才出此下策。”魏如松立刻睁开眼睛,辩驳道:“朝廷要平息这场争端,就一定会给塔靼人交代。他领兵守城,塔靼人对他恨之入骨,一定会要求朝廷将他送过去。”
老魏古只是笑着。
狼毫笔依然顶在魏如松眉心,魏如松虽然在辩驳,但身体却根本不敢乱动。
“带他远离河东。”魏如松道:“后面的事情交给我,这样能保住他,也能保住魏氏。”
老魏古叹道:“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我不喜欢你将他当做弃子。你在违背诺言!”
魏如松也是轻叹一声,道:“如果换成是你,该怎么做?”
“很多年前,我认识的那几个年轻人雄心壮志,意气风发。”老魏古带着一丝唏嘘道:“他们想要改变一些事情,如果我没记错,其中一人的志向便是让百姓不再受战乱流离之苦,会以自己的生命捍卫河东百姓。”
魏如松微微一怔,片刻才道:“我.....并无忘记!”
老魏古微仰头,那枚狼毫笔突然一个转向,闪电般回到了笔筒之中。
魏如松微松口气。
“你以后会如何选择,我不是很在意。”老魏古缓缓站起身,咧嘴一笑:“记住我说的,真有一天他如果死了,会有很多人陪葬。”
他似乎并没有兴趣与魏如松多废话,转身便要离开。
“古师,您可还有什么需要?”魏如松立刻起身,问了一句。
老魏古回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魏如松两眼,并不多说一句,出门而去。
魏如松这才软软坐下,抬手抹去额头冷汗。
面对其他任何人,他都是威严如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但面对老魏古,他自己却像是面对一座气势压人的高山,虽然极力表现的镇定,却还是难以掩饰恐惧。
老魏古出了书院,再次变成那个佝偻猥琐的小老头。
过了桥,魏长乐和彘奴正在等候。
“老逼登,他找你干什么?”魏长乐还是有些疑惑,“你和他能有什么话说?”
老魏古笑呵呵道:“总管问老奴二爷当时为何会选择留下,老奴也说不明白,只说二爷是为了保护百姓。”
“哦?”魏长乐将信将疑。
老魏古道:“二爷,咱们还回山阴不?”
“当然回。”魏长乐立刻道:“不过你不要跟去。”
老魏古诧异道:“为何?”
“你都一把年纪,就不要跟着我奔波了。”魏长乐柔声道:“留在府里,虽然未必过得很好,但吃喝不愁。”
老魏古笑眯眯道:“跟着二爷,不也是好吃好喝。”
“你不懂。”魏长乐叹道:“我现在连自己都未必能保住,跟着我,搞不好你也会受牵连。”
老魏古摇头道:“那倒无妨。反正我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也不怕什么牵连。”凑近上前,低声道:“而且二爷和窦大将军都结拜为兄弟,朝廷顾忌窦将军,还真未必敢追究罪责。”
魏长乐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山阴结义,魏长乐与窦冲和关平威成为金兰兄弟,这事儿他还真没有对外宣扬。
除了傅文君,就是山阴县衙内的丁晟等人也对此事一无所知。
此刻老魏古一口道出,魏长乐还真是有些吃惊。
“那天刚好路过,又刚好听见。”老魏古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二爷,这事儿是不是不能说出去?老奴不说。”
魏长乐瞪了一眼,心想什么都是刚巧,无非是你这老逼登偷听墙角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