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安妮在一艘扬着巨大白帆的船边矗立,天气阴翳。
这里是码头,她带着乔治和亚丁来看货,为了提防香缇酒坊的人察觉,安妮不便亲自露面,就让他们两个假装是纺织商人的学徒,乔装改扮,上船去与人交涉。
这艘船来自阿伦盖郡,名叫珍珠号,船体吃水很深,比安妮正在造的船大了两倍,载货量也是两倍。
浅蓝色海面并不清澈,如今的船全靠风力远航,巨大的白色帆布在海岸线像一张张大网,又像振翅欲飞的海鸥。
这艘船上有布料和粮食。
乔治从船上回来,安妮之前让他注意的地方,有数量,干燥程度,这批粮食大约有七十桶,是麦子,保存的很好,起拍价是一百二十个银币,不贵。
安妮花五个银币在拍卖场领取了看台座位,乔治坐在安妮身边,他在男爵府里时见惯了有钱人,这会儿发觉很有几个人能对上脸。
“安妮,你看。那儿是不是戈登先生?”
乔治指的地方,在看台区的另一侧,戈登先生压着帽檐,衣着不打眼,若不是经过他的审讯,乔治恐怕还认不出来。
安妮觉得或许是巧合,她回过头:“别管了,待会儿咱们先等别人拍两轮再出价。”
此刻已经傍晚,有人在拍卖场里点了巨大的蜡烛吊灯,灯光嘹亮,第一艘船上的货物已经在开始竞拍。
安妮往下看,发觉香缇酒坊的人也正朝她看过来。
白天没看着她去船上查货,也没打听到米勒酒坊的人来过,还以为是不参与竞拍,香缇酒坊的管事蹙眉坐下,香缇夫人嘱咐过他,即便不能把粮食抢来,也不能叫米勒酒坊得了。
若是让他们家坐大,日后就难压制了。
白日里以为安妮.米勒不来,他并没有准备充足的预算。
要知道拍卖可是要竞价的,底价虽然低,但香缇酒坊的啤酒价格不如白酒,如果超出预算太多,他们没赚头,本来就已经在无偿送粮食给人,再亏他们就经营不下去了。
漫长的竞拍过程中静寂严肃,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商人们在深思时蘸墨水划掉羊皮纸上的字发出的“唰唰”声,以及举牌时布料摩擦。
安妮看了一眼号码,接下来就是珍珠号,这艘船大,不止有粮食,甚至还有几箱草药,这个国家祖上有一支民族擅长使用草药,但他们的医术还不被大众认同,很多人说他们是巫。
每到战争中,极端分子总爱屠杀他们,导致现在这个族群都生活隐蔽,非必要不会从海岛里出来。
“七十桶大麦,产地阿伦盖平原,起拍价一百二十银币。”
香缇酒坊的管事与人竞价完,安妮才让乔治举牌,这时价格在一百三十银币,超过一百六就没有赚头了。
但看着是她,香缇酒坊的管事把数字追的很近。
“安妮,戈登先生举牌了。”
安妮抬眸看过去,示意亚丁不必再竞价了。
见安妮的表情有些凝重,乔治和亚丁都不知所以。
香缇酒坊的管事见有别人来出价,也不追了,那粮食就这么被戈登先生拍走了。
斯特兰奇坐在看台上,他知道自己这左手倒右手的行为只是为了弄清楚香缇酒坊是不是在于米勒酒坊竞争。
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跟安妮.米勒进行交换。
他在半场时起身离开,从拍卖场出门,往右拐进了窄街,坐进铁皮马车,他查过安妮.米勒。
这位小姐短短半年时间,就弄的城外几条街的酒馆餐厅生意惨淡,肯定不是什么笨人。
一个聪明人,不主动给她可以利用的地方,她连眼神都不会给你,即便知道了什么关键消息,也会为了自保而缄口不提。
斯特兰奇觉得安妮.米勒是这种人。
距离船造好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这期间安妮还缺至少两百桶粮食,否则会跟不上酒厂的产量。
她反复思虑,还是骑着马往窄巷去。
亚丁和乔治守在不远处,他们盯着那辆四驹马车,只间安妮骑着马信步往车门边站定。
她抬起手,敲了敲车门,没有下马。
“戈登先生,看来您是专程在这里等我。”
安妮把目光往戈登先生邋遢的络腮胡上瞧。
长相被毛发遮盖的看起来有些岁数了,但她却莫名觉得这位戈登先生身上有种掩饰不住的干净,胡子拉碴,穿旧衣,但身上没有味道,指缘洁净,皮鞋也只是看起来旧,鞋底连泥土都没有。
像乔装打扮过。
他被这视线看的把脸往边上偏了偏,语调平平。
“我不打算跟你兜圈子,小姐。”
他从车里拿出来一张纸,这是购买竞拍物的票据,不记名,靠票据在港口提货。
“这是你需要的粮食,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就能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