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萧家的家主,名叫萧平,本是宣都城勾栏瓦舍里的一名打手,平日里无所事事,混迹街头,与城中恶霸一般,坏事做尽。
后来宣都城被灿国大军围困,前大将军薛云兵败中都,从此宣都易主,而宣都在灿人的掌控下,更加的民不聊生,豪门大户们朝不保夕,穷苦百姓犹如蝼蚁,杀人劫财几乎每日上演,光天化日之下,到处充斥着阴暗,朗朗乾坤,成为了人间的笑话,于是乎,宣都没了律令,没了法度,倾刻之间变成了人间炼狱,令人生畏。
而萧平便是在那个时候活明白了,说起恶事坏事,他之前没少干过,可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灿人相比,却是连个屁都不是。
在灿人来之前,萧平整日里浑浑噩噩,也没有个什么奔头,人生似乎满是迷茫,如今灿人来了,一下子敲醒了萧平,让他所有的杂念都没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努力的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里活下去。
这些个灿人,右手握着屠刀,左手索要金银珠宝,稍后不悦,便是手起刀落,死了那便死了,连个申屈喊冤的地方都没有,和这些个灿军比起来,萧平之前做过个坏事恶事,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差的远。
为了活下去,萧平平日里极少出门,基本上窝在自己的狗窝里,他以为这样自己就能顺利渡过这个特殊的时期,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前线战事不利的消息传回,宣都守城将军就动了歪心思,宣都城守军不足五千,拒守宣都,若是大将军大胜而归,则宣都经过一番修筑,定能成为灿国之土,可若是大将军战败,以城中五千士卒抗击来犯伊人有些困难。
未雨绸缪总是没错,于是他便下令,查抄城中的豪门大族,将他们的财富全部运回灿国。
可偏偏不巧的是,在查抄莫家的时候,莫家长子莫喜却提前逃走,原来,莫喜外出查账,归来之时,惊见家族巨变,他悲愤不已,只能跌跌撞撞的逃避,可他的举动却为自己引来追兵,而为了躲避这些追兵,他无意之中闯入了萧平的家中。
家中来了人,莫喜做了恶客,萧平当时非常慌乱,看到外面满世界寻找追捕的灿军士卒,萧平恨得牙痒痒的,可看着受伤的莫喜,却是不知哪根子筋搭错,起了善念,竟将莫喜藏在了屋内的一处地窖里,说是地窖,其实就是个土坑,
上面有一个破旧的柜子挡着。
这土坑本是他这些日子提前挖好,防备灿兵的,如今却是提前为他人用上了,他将莫喜推入地窖后,自己也紧随其后的跳了进去,刚刚关好柜门,就听见外面一阵叮当的杂音。
不多时,就听见脚步声响起,那些个闯入萧平家的灿兵,一通寻找,嘴上叫骂不止的叫嚷着,搜寻着莫家长子的踪迹,只是他们翻箱倒柜,却并未发现两人的藏身之处,最终气恼的出了院子,去其他地方寻找。
有惊无险,让萧平松了口气。
待时间过了好一阵,确定无人后,萧平才小心翼翼的将莫喜从地窖抬出,为陷入昏迷的莫喜,处理伤口,虽说萧平恶事做过不少,但伤人性命之事却是少有。
只是在救治莫喜的过程中,萧平却意外发现一件事,想不到莫家传闻中的长子,居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这种奇闻,真是闻所未闻。
虽说萧平并不认识莫喜,但他却听人说过宣都城中鼎鼎有名的兵王世家莫家,而要说到这莫家,就不得不说着莫家家中有一人,那就是莫家的长子,莫喜,据说此人从小善思好学,心灵手巧,更是善于绘制兵甲图样,十五岁时更是亲手打造出一副惊世骇俗的千叶甲,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千叶甲,乃是由上千片柳叶一般大小的铁片相互连接组成,穿上此甲,不仅轻便,活动自由,更重要的是,防护力惊人,凡箭矢飞射而来,轻易无法破开其甲,因此在当时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当时的大将军薛云都盛赞莫喜此人手艺精湛,迟早成为匠作大师。
只可惜如今莫家遭逢大难,莫喜受伤流落至此,萧平惊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莫家长子居然是个女儿身,真是天下怪事年年有,今天轮到了他萧平。
可萧平不知道的是,遇见莫喜后,使得他的人生轨迹彻底发生了改变。
此刻,萧家大宅之内,几个身穿绸缎的富贵子弟围坐一起,不知在商议着什么,而萧家的家主萧平则愁眉苦脸的看着手中的文书,有些伤神。
而商议的几人也是暗自摇头长叹,其中一人则起身走到萧平身前说道:“萧平兄,可有办法应对?”
“难”萧平摇头苦叹了一声,对于他而言,这唾手可得的财富,怎会觉着烫手,只是有其心却是无力罢了。
那人看着萧平作难的样子,满脸的无奈道:
“咱们这些人如今富裕起来,自然被人瞧不起,那些个世家门阀,百年的传承,家中人丁旺盛,哪像咱们这些个苦哈哈出身的匠人子弟,如今好不容易遇见明主,得遇良机,飞黄腾达,却被这些人作践恶心,当真是可恶”
“是啊,如今匠作司下了铁令,让咱们必须扩建工坊,满足每月的交付额,可是如此之高的定额,谁能完成,可偏偏完成不了,就要问罪,这明明就是针对我等的阴谋”另一人说道。
“如今战事刚刚结束,宣都城中乃至我伊国,民力匮乏,匠人稀缺,就算前往他国购买匠人、奴隶、时间上也是不够的,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怎么可能交付如此之多的货物”其中一人无奈的摇头苦叹。
“萧家主,您倒是说句话,咱们该怎么办,眼看着今日已是月中,我王家的货,就算是轮番赶制,也不过才好了三成,若是到了月底,绝对是交付不了这一万套重甲的”
“王家主,才完成了三成,我程家却是两成都不到,若非当初宣都城死守,我程家捐出五百熟练的匠人,岂能会有今日的苦果!”这人愁眉苦脸的扶着额头,坐在厅堂内的座椅上抱怨道。
“是啊,眼看就要到月底了,这该如何是好啊”众人满是焦急无奈。
萧平却是满脸无奈的说道:“不瞒诸位,其实我萧家的境况与你们相差不多,匠作司给我们萧家工坊摊牌的任务是月交付战车八百台,可即使效仿匠作司的流水线作业,也仅能满足五百之数,而剩下的三百就算将我萧家累死也是断然做不出的,如今请你们来,便是商议此事,看看诸位可有良策”
“想不到你们萧家也是这般,哎,某非咱们这些人就必须给这些豪门大户,世家门阀们妥协吗?”
“以我看,不若咱们去敲登闻鼓,将此事传达天听,告他匠作司无乱摊派的罪责”其中一人愤恨的说道。
“招惹匠作司,你疯了不成!莫不知自己是如何起家?难道真要断了这门生计不可?”另一人则惊恐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真要等到月底,让那匠作司抄了尔等的家不成?”那人气呼呼的说着,看着厅堂之内暗自神伤的众人,不由得将嗓门提高了些声音。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让这厅堂内乱哄哄的,犹如菜市场一般,而就在这时,一道清脆洪亮的声音从内室传出:“诸位,请静上片刻”话音落,一位妆容精致的女子就款款走出,随后落坐于厅堂首位,她身后跟着的两位小丫鬟则立于两侧,三人看向厅堂内的众人,气定神闲。
众人看到这女子现身,忙上前行礼,满脸的谄媚与殷切,
而众人之中,唯独萧平一人,一脸宠溺的走上前,平静的坐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