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胡倩儿不由得顺水推舟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想法:
“此事过后,臣妾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想与君上倾诉,又恐君上不允~”
“何事,你反说无妨”苏华满目温柔的看向胡倩儿,只觉着此刻的她居然如此的明媚可亲。
胡倩儿低头,眼角不由落下一丝泪痕:“此番城上一战,臣妾率领的几位女兵,皆是我募来的几位穷苦人家,本以为跟了我,便能过上几日好日子,却没曾想,却红颜薄命,惨死灿人的刀下。
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们,如她们一般的可怜人,莫说这偌大的天下,但就说咱们伊国,只怕不再少数,所以,臣妾,想,想,想广招咱们伊国的穷苦之女,纵然她们披甲为卒,为国征战,也莫让她们被当做商品一样,被人卖来卖去,最终做了那掩门客,沦为那些腌臜之人的工具,仅供娱乐消遣,
最终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你的意思是说,组建女兵?”苏华有些惊讶的看向胡倩儿。
“臣妾是有此意,只是自古兵权从未由后宫女子所掌,臣妾所言只怕触犯了祖宗之法,请君上责罚”胡倩儿小心谨慎。
“什么祖宗之法,数百年后,你我说不定也是这口中的祖宗之一,既然咱们老祖宗定下的法则已经不合时宜,那么便由我们这一代改掉便是”苏华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
“君上,你这是,支持臣妾组建女兵?不怕外臣污蔑臣妾有不臣的想法?”胡倩儿有些惊讶苏华的开明。
“好笑,既然想要做本君的女人,自当独树一帜才是,若各个都如那绣花枕头一般,要之何用?”苏华哈哈一笑。
“绣花枕头?”胡倩儿闻言,似乎明白的这话的意思,不由脸色一红道:“臣妾先谢过君上了”
“此事,我会亲下令旨,便由你做主,组建五千女兵,对外称,便是你东仪阁的阁兵吧”苏华略加思考就下了旨意。
“臣妾拜谢君恩”胡倩儿会心一笑冲着苏华便要起身来拜,却被苏华狠狠的按回床上,而手掌中心不自觉的触碰到一块柔软之处,不由得尴尬的收回,嘴上说道:
“好了,不要再拜来拜去,你尚在病中,我便不在叨扰,你好好休息吧~”苏华起身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胡倩儿,便长叹一声,转身离去,独留下胡倩儿依着床头,满面苍白之中透着一丝羞红,看着苏华离去的背影,有些恋恋不舍。
只是苏华不知道是,当他身影离开殿中后,跪在一侧的夏宇却缓缓起身,小心的走到胡倩儿的身旁小声说道:
“夫人,您这一次是不是玩的有点太大了?”
胡倩儿却是露出慵懒无力的姿势,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庄重之色,她看着夏宇却是痴痴的望着殿门说道:
“我若是不用尖刀反复割裂伤口,使之久不愈合,你觉着以苏华的性子会将我放在心里?”说着她就摇头苦笑: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单单靠着美色是不行的,更何况,苏华也不吃这一套,所以我才会不问结果的为他卖命,为他付出,而要的,就是让他羞愧,让他但凡看到我身上的伤口就会想起当初我在这宣都城上拼死血战的一幕,至少,我是第一个为他流过血的女人,你说,这样的女人,又有那个男人不会心疼!”
“嘿嘿,还是夫人的计策高明,远比凤栾殿的那位强多了”
胡倩儿没有回话,只是痴痴的望着殿门,不知作何想法,夏宇似乎觉察到她没有说话,不忍说了一句:“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胡倩儿摇了摇头,有些凝重的说道:“他回来了”
此刻指的他,夏宇瞬间明悟了过来,脸色上却闪过一丝阴狠,随即说道:“夫人,莫要忘了此刻您的身份,千万不要让自己付出的一切,功亏一篑”
“你放心,我知道,只是终归有些话,想要对他说罢了,若是可以的话,便想着见他最后一面”
“夫人!”夏宇有些着急了,如此时节去见苏平,若是被人撞见,只怕被人垢耻,说她胡倩儿无法忘怀旧事,不尊礼教。
“莫要说了,必定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些事情,我终归要去做的”胡倩儿说完,便又躺了下去道:“你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是”夏宇恭敬行礼然后转身离去,只是他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狠毒的神色,最终出了殿门,冲着殿外静候的一名内小内侍挥挥手。
那小内侍才匆匆来到夏宇身前。
夏宇看了一眼周围,小声的说了一句:“去告诉主子,夫人想要见苏平~”
小内侍闻言神色如常,然后躬身行礼,便转身离去,而夏宇则轻哼一声,带着轻蔑的笑容,扬长而去。
次日,宣都城中
苏华没有忘却对于胡倩儿的许诺,就算胡倩儿不说,他也会去看望薛杭。
一行人乔装打扮来到宣都城东城的一座破旧的宅院,这座宅子的门上的木板上写着两个大字:“薛府!”字体谈不上好,但明显不是出自大家之手,很显然是这家主人自己的即兴之笔。
“君上,到了,这里便是薛侍卫的家”卢川跟在苏华的身旁指着眼前的宅子说道。
苏华看着眼前的这座小宅院,心中竟是有些意外,未曾想到薛杭的住所居然会在东城,且还是一座一进的小院子,这样破旧的宅院着实和他的身份有些不相匹配。
敲开了宅门,一位老翁探出头来,侍卫们亮明了身份,便推门而入,那老翁也是见过君上的,想那日宣都危难,城中三千白头翁登城作战,其中便有他,如今君上突然驾临薛府,这老翁开心不已,忙冲着屋内喊道:
“东家,君上来看你了”
这一嗓子喊出,屋内顿时一片丁零当啷的声音,随后一位少女便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屋内,便哭哭啼啼的夺门而出,她自然是看见苏华,却是仅仅躬身行了一个礼便
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这少女苏华却是识得,正是城外耕种宗田的乔伯的孙女,乔娇娇。
“这是...”苏华一头雾水的看着掩面哭离的少女,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不由得迈步走进屋内,一股浓郁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让苏华眉头一皱,随即就看到半身缠着绷带的薛杭,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当时风度翩翩,相貌堂堂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负伤待死的病夫,且不说他身上的缠绕着的绷带,就说他那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就让人担心此人是否可以活到明日,再加上他那本是黑色的头发,居然有大半变成了雪白的颜色。
薛杭看见苏华的到来,用尽气力想要起身,却是抽不出一丝的力量,苏华忙上前安抚说道:“不用起身,安心躺下便是”
“君上...让您见笑了”薛杭苦笑出声,话音之中多少带着一丝自嘲,更多的则是那空荡荡的左臂,让人心生叹息。
“薛杭,你跟本君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如今负伤,当安心养病便是,其他的不用多想。”苏华开口劝慰,指着门外离去不久的娇娇道:“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惹得人家姑娘哭了”
“没什么,臣下只是觉着,如今臣下成了这般模样,人不人,鬼不鬼,成了一个残废之躯,怕是耽误了她大好的年华,便想着让她再寻个良人嫁了去,莫要寻上我这个病死鬼,哪日在守了活寡。”
苏华听完薛杭的话,眉头就是一皱,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莫名的为他感到有些不甘,出言道:
“薛杭,人这一生,并非割让心爱之人是成全,有些时候,成全最大的意义便是与彼此相爱之人在一起,你如果因此伤了乔姑娘的心,她未必会领悟你的用心,反而会恨你入骨,今后,你们二人也会相互折磨彼此,这又是何必呢?”
说着,苏华便继续说道:“更何况你本就是本君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如今你虽是伤了一臂,却并非是残躯,还有许多地方值得你来帮助本君。而你的功绩,本君也不会忘记,所以你应当振作起来,快快好起来。
稍后我会从宫中遣派医者前来为你诊治,希望你能明白的话,唯有珍惜时光,不负韶华,不自暴自弃,才能拥有美好的明天,本君希望你能明白。当然了,如果你想当孬种,贪生怕死的想要图安逸,从今往后当个缩头乌龟,我也断然不会管你。
可是如果你想通了这一切,我会亲自为你赐婚,到时候将是你双喜临门之日!如何?你仔细想想吧!”
看着薛杭颓废,萎靡不振的样子,苏华摇头长叹,起身离去。
薛杭犹如木偶,神情呆滞,看着苏华的离去,没有挽留,他努力的回味着苏华的话,嘴里呢喃道:“珍惜时光,不负韶华,不自暴自弃,才能拥有美好的明天...”
渐渐的,薛杭的眼神中也从毫无光彩,渐渐有了神色,右拳努力的攥着,忍受着钻心之疼,这一次,他终于有了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