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骑白衣卫,用力的催促着战马,冲出宣都,他们紧跟在苏华的身后,一行人刚一出城就被灿国大军发现了踪迹。
苏华策马飞驰,任由凛冽的寒风拂面而过,忍受着身上的伤口崩裂,血水溃烂,鲜血再度渗透包扎的纱布,尽管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向灿国大军的方阵。
一行人飞驰掠过,在靠近灿军方阵二百步开外的地方时,苏华及时勒马,众白衣卫士随即停驻。
苏华凝视着对面的军阵,高声喊道:“高举我苏氏一族的大旗,告诉他们,苏华在此!”
黑色的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金色苏字,迎风飘扬,在那苏字的左右两边,分别刺有两只红色的凶恶老虎。
“是伊国国君一脉的大旗!”灿军军阵之中,不乏识得旗帜的将领,顿时发出惊呼,瞬间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柳玄忠自然看见这突如其来的一支军队,当他们举起大旗后,柳玄忠心头一紧,顺着大旗的位置寻觅,隐隐约约间,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依旧可以听见那百多名伊国白衣卫的齐声呐喊之声:
“柳玄忠,苏华在此!若是想要为你那该死的儿子报仇,便来追我!”
呐喊之音响彻数遍,白衣卫方才掉转马头,动身向着宣都城城南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华!”柳玄忠看见昔日的仇人,紧握的手却是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两年了!今时今日,终于可以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了,眼看着苏华如同赴死一般的挑衅自己,然后逃走,柳玄忠岂能放任他离去,当即高呼一声:
“传我军令,大军回营待命,骑军主将邓忠,副将张平,速调本部骑兵,随我追击伊国国君苏华,凡生擒苏华者,赐封地厚爵之重赏!”
邓忠乃是灿国骑军主将,副将则是张平,两人此番共计率领本部五千骑兵追随柳玄忠来袭宣都,如今大将军柳玄忠下令,他二人自当领命,率领本部骑兵冲出本阵,然后拥簇着柳玄忠,追击苏华等人而去。
留下来的数万灿国大军则回营待命。
看着柳玄忠逃走的背影,柳玄忠不由得狂喜,若是苏华被擒,则伊国之战不仅会反败为胜,而自己的仇恨也定能得到雪耻,看着即将达成所愿,柳玄忠的面色愈发的红润起来,整个人也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不断的催促着胯下的战马追击。
邓忠和张平两人身为将领,心中也是悸动不已。这可是擒拿一国国君的贪天之功啊!
像这种功劳若是真的落到自己的身上,一辈子吃喝不愁,功勋荣耀,青史留名则是必然,这样的想法不仅骑军主将邓忠,副将张平会这么想,他们率领的骑兵将士们都有着这般打算,哪怕给他们喝上一口汤,这辈子也是够了。
“功劳啊!真是奇功啊!”这一刻的苏华哪里还是什么国君,犹如移动的经验书一般令人垂涎三尺。
苏华率领的百骑将士,绕着雄伟的宣都城一路向南疾行,奈何这些白衣卫们奋战多日,早已身心疲惫,再加上身上的大小伤口多则近百,少的数十,如今策马奔腾,岂是这些灿国骑军的对手!
不过才逃了近十里的距离,灿国的五千骑兵就已逼近苏华百骑五百步的距离。
“都加快速度啊!”苏华奋力的呼喊着,给身旁的袍泽们加油打气,但是身后的灿军却是越追越近。
眼看这些灿军骑兵就要追上,苏华不由从马腹的护具中取出骑弓,高喊一声:“白衣卫,奔射!”说完便是回身射出一箭,百余名白衣卫们也学着苏华的样子,回身奔射。
“嗖嗖嗖”一波箭雨袭来,为了功劳追在最前面的一小撮灿军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给射了一个透心凉,十余骑灿军将士顷刻间胸膛中箭跌落战马,转瞬间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就被身后的五千铁骑踩成了肉饼,而失去主人的战马依旧向前冲锋着,浑然不知他们的主人已经奔赴了黄泉。
白衣卫们一路难逃,一路奔射,箭壶之中不过二十支箭矢,最终也被消耗一空,虽然接连的奔射造成了灿军骑兵不小的伤亡,可他们追击的步伐却并未因此而减缓,反而与苏华的距离不足百步!
百步啊,若非柳玄忠下令活捉苏华,此刻的他怕是早已被这五千骑兵的弓弩给射成了刺猬了。
奔袭了二十里的距离,白衣卫百骑的身影渐渐化为黑点,将要消失,城头上的三千白头翁,二千妇孺皆凝视着国君苏华远去的背影。
城头上,重伤无法走到的白衣卫在白头翁们的搀扶下,扒着城头看着自家君上的背影,竟然忍不住流出了泪花,嘴中不自觉的哼唱起伊国的军歌:
“兄弟手足,建我家乡”
“伊河之西,沃土粮仓”
“修我长戈,筑我城邦”
“铸我铜甲,卫我爹娘”
“壮我雄魂,征伐蛮荒”
“生当伊人,死为伊魂”
“生生世世,驻守南疆”
......
这一刻,白头翁们,妇孺们,稚童们,城头的伤兵们都高声唱诵着,嘹亮的歌声,引得城外的灿军军阵无不为之震惊,忍不住暗道一句:“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伊国吗?什么时候,那个任由灿国欺辱的伊国,什么时候变得能打了?”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每一个灿国士卒的心中,重新刷新了对于伊国的认识,或许伊国在苏华成为国君以后,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国了。
“君上,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苏笑笑扒着女墙,看着渐渐消失的黑点,紧紧的握着拳头,心中默默的祈祷着,她虽然小,但是也明白苏华是为了拯救宣都城万计百姓才会只身犯险引诱敌军的,他是一位真正的好国君,一位怜惜百姓的明君!
白衣卫一行人冲出官道,直奔南方疾行而去,可这奔赴的方向无非就是两条,一条折返向山路而行,只要越过五十里的路程便是平波陵,而只要越过平波陵便能只奔中都而去。而另一条宽阔的路便是走官道,同样也能到达中都。
奈何,白卫衣上山的目的就是要走那曲折蜿蜒,道路狭窄的山路,以此来减缓灿军骑兵的速度,只是尚未上山,灿军就已距离苏华率领的白衣卫的距离不足五十步,咫尺之遥,只需要加快速度,转瞬之间就能追上。
柳玄忠自然也发现了苏华的想法,大声命道:“快,快冲上去拦住他们的去路,莫要让人们上山!”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一名白衣卫小将高喝一声:“白衣卫出战!”
白衣卫中早就因为伤口撕裂之痛的三十多名白衣卫留在了原地,他们没有继续向前冲锋,反而留在原地,调转马头,向着身后奔袭而来的灿军冲杀过去。
三十多名伊国白衣卫,犹如一片枯叶瞬间就被这漫无边际的五千灿军给吞噬了个干净,连一丁点浪花也没有掀起。
这三十多名牺牲的白衣卫最终只延缓了灿军数步的时间。
苏华不忍回头去看这些为了护卫自己而选择牺牲的袍泽们,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诠释了忠诚二字的含义。
一行人折返上山,山道只有二十步见宽的距离,最多只容纳三匹马并肩而过,只要翻过这座山,便能直奔中都而去。
苏华坚信,灼穆晚儿定是带着蛮族的将士们折返宣都,眼下,他只有南逃,遇见灼穆晚儿,才能有一线生机。
灿军的追击不会因为山路的狭窄而就此放弃,在付出了大量因为拥挤而坠入山崖的灿军将士后,柳玄忠决定率领五百精骑,追在最前面,而剩下的骑兵则分成两股,一股跟在柳玄忠的后面,而另一股则下山,走官道,赶在苏华下山之前,抵达在山脉的出口位置,堵住苏华南逃的道路。
在这种安排下,柳玄忠一部的速度顿时快了许多,转瞬之间的功夫,就已追了上去。
“白衣卫出战!”无奈之余,白衣卫小将再度下令,队伍最后面的三十骑白衣卫脱离出来,调转马头冲着柳玄忠杀来。
“留下百人斩杀来敌,其他人随我追杀苏华!”柳玄忠看着即将追到的苏华再度逃离不由得有些气恼,他大声的嘶吼着,顷刻间从左右两翼杀出一百骑兵奔着来袭的伊国骑兵扑了上去。
而柳玄忠则从中率领剩余的大军继续冲杀了上去。
此刻苏华的身边仅剩三十多骑白衣卫,可偏巧发现山路上不知何时被一巨石拦住了去路,只剩下另一条曲折的下山之路,也不知通往哪里。
苏华知道此刻不能停,也不可以停下,只得奔着唯一的那条道路下山疾行而去。
一行人你追我逃,就当苏华三十多人冲下山腰,绕道官道,继续南逃之时,却见迎面冲击而来一大群骑兵,仔细一看,竟是灿国骑兵。
苏华心头一惊,忙掉头返回,可后路上,柳玄忠的五百骑兵紧追而至,两军一前一后,彻底将苏华三十多人围困在了大道中间。
“莫非天要亡我!”苏华不由仰天长叹。
百骑白衣卫,用力的催促着战马,冲出宣都,他们紧跟在苏华的身后,一行人刚一出城就被灿国大军发现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