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吉鲁达的这一跪,并未让他等多久时间,蛮疆的大汗,灼穆晚儿就来到了庭院之内,只见她一身蛮族大汗的盛装,缓缓走来,似乎吃定了布吉鲁达会来,所以神情之中看不出丝毫的焦虑,反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似那通蛮山脉旁的湖水一般,看不出任何的波澜。ng.me
在她的身旁紧跟着的自然是蛮族的勇士,而南都城内的诸多将领与官吏,也簇拥在后,用着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布吉鲁达。
布吉鲁达抬头看着灼穆晚儿,然后毕恭毕敬的冲着她稽首行礼道:“白狼部首领布吉鲁达拜见大汗!”
“布吉鲁达,你可知罪!”灼穆晚儿也不废话上来就直接问责。
布吉鲁达闻言,顿时痛哭流涕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大汗啊,臣下有罪啊,臣下不该勿信人言,犯下这滔天之罪啊,可臣下是一心为主,其心日月可鉴啊!”
“勿信人言?好一个勿信人言!难道杀掉张帆也是勿信人言吗!”灼穆晚儿气恼不已的骂道,这是她成为大汗后,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大汗,张帆并非臣下所杀,这都是灿国邪刀卫的阴谋,他们密谋杀掉张大人后,反而将这罪责扣到了臣下的身上,臣下冤枉啊!”布吉鲁达极力的辩解着,那样子委屈极了。
“可笑,我倒想听听,你究竟被什么人灌了迷魂汤,连真话假话都听不明白了,又或者说,你是年纪大了,到了老糊涂的地步了!”灼穆晚儿怒指布吉鲁达,连声斥责,声音之大,震慑庭院之中。
布吉鲁达深知灼穆晚儿正在气头上,此时不宜与其正面辩解,唯有承认错误,然后求饶才是正途,于是乎他连连叩首,高呼道:
“臣下有罪,大汗要杀要剐,臣下绝无二言,但是请看在臣下早些年侍奉先汗的份上,看在臣下最后拼死与叛贼虢陀搏杀的份上,请您莫要冤枉了臣下啊!臣下固有一死,但不能背负这累世的污名啊!”
“你还有脸提我父汗,此番你举兵叛乱,险些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伊蛮友谊给打碎,若是因为你的行为,导致蛮疆重燃战火,那么你布吉鲁达将会成为蛮族百年来的第一罪人!”灼穆晚儿的话犹如尖刀一般恶狠狠的刺向布吉鲁达。
布吉鲁达乖乖的从背脊上取下荆棘,然后双手高举过头顶:“臣下自知罪大恶极,还请大汗鞭挞,以儆效尤,臣绝无怨言”
灼穆晚儿顺势接过荆棘,心中虽然气恼,但是也知道孰重孰轻,对于布吉鲁达,她深知眼下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如今伊国北境正在和灿国,琼国两线作战,伊南军团虽有三万,但面对十余万的白狼部大军,防守尚可,出兵平叛却是困难。
所以,对于布吉鲁达的处置,只能安抚为主,待战事平定,伊国大胜之时,才是彻底解决布吉鲁达的时候。念及于此,灼穆晚儿高高抬起手中的荆棘,用力的打向布吉鲁达。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啪、啪、啪...”的鞭挞之音,那长满倒刺的荆棘条狠狠的抽打在布吉鲁达的背脊上,本就穿着单薄的麻衣背心,瞬间就被这荆棘条给抽烂,锋利的倒刺在他的皮肤上,炸开了花,一条条红彤彤的伤口像极了嗜血的爬虫,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不知抽打了多少下,灼穆晚儿的手腕微微发麻,才停了下来,此时布吉鲁达的背脊上早已体无完肤,除了流淌的鲜血就是流淌的鲜血。
灼穆晚儿轻微喘气,嘴里却说道:“你可知罪!”
“臣下知罪”布吉鲁达忍着疼痛回道,对着这样的结果,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灼穆晚儿不打不骂,反而不妙,如今这一通鞭打,反而让她出了恶气,又当着南都众多将领官吏的面打,那么接下来,自己的处罚势必会小上许多,不至于丢掉性命。
“好,你说说吧,你究竟是被何人给蛊惑,又是什么样的话让你偏听偏信!”灼穆晚儿丢掉手中的荆棘,然后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布吉鲁达闻言心头大定,他似乎是赌对了,大汗如此发问,不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吗?不由得心头有些得意:“哼,女人就是女人,即使做了大汗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妇人之仁?”
想归这么去想,但嘴上却毕恭毕敬的说道:
“大汗,是灿国邪刀卫,就在数月前,他们找到臣下,告诉臣下说,大汗您被人刺杀中了剧毒命不久矣,伊国国君却趁着您中毒之际,将您软禁起来,以此来号令蛮疆各部。臣下听闻此事,当时就怒火中烧,没有调查清楚,就率领白狼部前往南都城问个清楚,只是未曾想,伊国派来的使臣张帆,却被邪刀卫的人半路截杀,这才导致臣下无法自证清白,而南都城也就此视臣为敌寇。”
“邪刀卫?想那灿国邪刀卫远隔千里,你地处蛮疆又是怎么认识的”灼穆晚儿却是不信布吉鲁达的鬼话。
“此人虽为邪刀卫,但却是伊人,且臣下早些年见过一面,乃是原伊东君后的亲弟弟胡彪”布吉鲁达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是他!”灼穆晚儿闻言心头一惊,随即有些紧张起来,忙问道:“胡彪此人现在何处?”
布吉鲁达闻言面露凝重之色,有些不明白此人为何让大汗如此紧张,于是他回头示意身后的白狼部侍卫,那侍卫捧着一块白布包裹,上面明显有着血污的痕迹,布吉鲁达从侍卫手中接过,然后放在青石地上,说道:“回禀大汗,这便是胡彪”
“你将他给杀了!”灼穆晚儿看着那白布的包裹,心头划过最坏的结果,而她的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分。
布吉鲁达有些不解的看向灼穆晚儿道:“大汗,此人乃是蛊惑臣下的罪魁祸首,不杀不足以赎罪,更何况眼下灿伊两国交战,邪刀卫又被伊国国君和大汗明言的头号大敌,我将其诛灭乃是逢迎大汗的国策呀!”
灼穆晚儿虽知布吉鲁达的话没有错,可若是他杀的是其他邪刀卫,灼穆晚儿绝不多说什么,可他杀的人却是胡彪啊!那可是胡倩儿的亲弟弟,而胡倩儿更是奋不顾身的跟着君上去山脉中寻找通心草救过自己,如今又被君上册立为蕙夫人,在宫苑之中名望颇高,而为了帮助君上,更是筹建“东仪阁”用来招募天下奇谋异士为国君苏华出谋划策。
此等行径,苏华不仅没有指责她干涉朝政,反而默许了这一切,种种迹象表明,她是个颇有心计之人,从她被俘到最后成为苏华的蕙夫人,这每一步似乎都经过缜密的计算,而这背后,似乎都是为了他这个弟弟胡彪,可是如今,胡彪却被自己的部将布吉鲁达给杀了!
一想到这儿,她就觉着布吉鲁达犯了大错,此时此刻,她深感愧疚,也不知回到宫苑后该如何面对她。
“大汗!”布吉鲁达此刻的心头有些彭彭之跳,直觉告诉他,这胡彪绝非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可是他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前伊东君后的弟弟,就算这个女人再受宠,成为了苏华的夫人,可伊国的君后必定是大汗啊?而在她的背后可是整个蛮疆,数十万部族尊奉的蛮族大汗,又怎么会怕一个失了势的女人?布吉鲁达想不明白。
布吉鲁达的轻唤将沉思之中的灼穆晚儿唤醒,她心乱如麻,看向布吉鲁达的眼神之中不自觉多了一份杀意,可最后只好忍耐下去,眼下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此事尽量隐瞒下去,万不可让胡倩儿知道。
想到这儿,灼穆晚儿走到布吉鲁达身前,用着极为轻微的声音说道:“你给我记住了,你杀的人根本不是胡彪,而是其他人,是你自己认错了,记住我的话,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说完她便起身,缓步走向郡守府门前,对于布吉鲁达,她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处理办法,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无形之中,却多了这么一件糟心的事情,略加思考之后,她扭头看向布吉鲁达说道:
“布吉鲁达,此次你虽然是勿信人言,但必定偏听偏信没有查探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贸然行动,虽有心护主,却办错了事,更间接害死了许多南都城无辜的百姓和他们的亲人,所以这笔帐要算在你的身上,我问你,你可有不服?”
布吉鲁达闻言,忙叩首回道:“臣下心服口服,愿听从大汗发落!”
“好!”灼穆晚儿满意的点点头。
灼穆晚儿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她看向布吉鲁达说道:
“自即日起,将白狼部在蛮疆北部的肥沃牧场收回,均分给蛮疆草原各部,作为惩处,另从白狼部中抽调三万精壮留在南都城,协助南都工匠修复南都城防,维修损毁的房屋瓦舍,田园道路等...”
“大汗!”布吉鲁达闻言顿时慌了,灼穆晚儿的处罚看似没有针对自己,却恰似在诛杀自己在白狼部的威望,白狼部好不容易获得的肥沃牧场岂能轻易被收回?想到这儿,他不忍喊道:
“我白狼部的牧场万不可收回啊,大汗!若是收回,我白狼部的子民们要被饿死啊!”
如今已至年底,天寒地冻,再有两、三个月的功夫,便有可能落雪,到那时草原各部的生活将会更加的艰苦,好在今年有了伊国可以依仗,伊国在蛮石镇和南川城两地开设的贸易集市大大解决了蛮疆的粮食和冬服的问题,他们用着自己牧养的羊、牛、马匹就可以换到许多蛮疆没有的物资,如此一来冻死和饿死的几率被降低了许多。
可若是牧场被收走,那么白狼部牧民们就没有了赖以生存的草场,而为了生存,他们定会将怒火和怨恨叠加到布吉鲁达的身上,这样一来,白狼部这一年来通过肥沃牧场吸附而来的牧民们就会纷纷弃他而去,而白狼部的老牧民们说不定也会为了生存而选择离开,到时候,白狼部将会重新回到当年那个岌岌可危的地步。
想到这儿,布吉鲁达就更不允许牧场被收走,他重重的叩首,嘴里不断的祈求着:
“大汗,就算我布吉鲁达做的事情有千万个不是,惩罚臣下就是了,莫要施加在白狼部的身上啊,他们也是您的子民啊!”
灼穆晚儿沉思半刻,担心将布吉鲁达逼的太狠,心有不忍的说道:
“也罢,那
就割去一半便是,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说,你下去吧!”说完她就转身回了郡守府,独留下满目颓废的布吉鲁达。
伊国的将军和官吏虽然对于灼穆晚儿的处罚有些不满,但碍于她是伊国君后的身份,都不敢直言,暂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布吉鲁达的这一跪,并未让他等多久时间,蛮疆的大汗,灼穆晚儿就来到了庭院之内,只见她一身蛮族大汗的盛装,缓缓走来,似乎吃定了布吉鲁达会来,所以神情之中看不出丝毫的焦虑,反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似那通蛮山脉旁的湖水一般,看不出任何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