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宣城如今已经更名为宣都,是继东都,西都,南都,中都之后的第五座伊国的都城。
在这个社会动荡的时代,封国迁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迁都的目的无非为了自己的封国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单伊国本身就曾经迁都四次以上,无论是西都,东都,中都,南都任何一个统治时期,都是为了扩张巩固占领土地的稳定性,而往往这种办法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
自苏华下令迁都宣都以后,随迁而来的大军及随行的百姓浩浩荡荡的向着宣都进发,绵延的队伍走了近两个月的光景,方才抵达宣都。
当苏华最先进入宣都后,一连数日的时间仍有许多从四地而来的百姓赶来宣都,本就萧条的宣都城瞬间人气鼎盛起来。
往日里寂静的街道上也冒出许多摊贩,落寞的居所也乔迁进来的新的人家,家家户户都走街串巷拜访着自己的左邻右舍与亲眷,而乔迁之喜的礼乐之音与热闹的气氛连续数月而不绝。
就在苏华正式入主宣都的第七日,宣都城北的一座中等宅院外,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杵着木棍步履蹒跚的走到一所宅院外,他冲上台阶,用力拍打着红色的高宅大门。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响彻四周,引得周围路过的行人顿足看起了热闹。
“吱...”大门打开,一个下人模样的人不耐烦的走了出来,看到来人,便骂骂咧咧的说道:
“怎么又是你,从中都一直闹到宣都,你有完没完,若不是我家大人有过交代,早就将你暴打一顿,丢出城外了”
“呸,你个臭甲鱼,有本事当缩头乌龟,没能耐骗你爷爷,害的我流落街头,害的我姐姐苦居宗衙无依无靠,你可真有本事啊。
你有本事欺负孤儿寡母,满口的谎话,一嘴的道德,到头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小人,有胆出来见我!甲鱼,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人咒骂之言,字字珠玑,且有言之凿凿的样子使得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不明真相之人不忍拉着周围的人询问着什么。
而知道内情的人,却摇头叹息道:“这人说来也是不得了,本是原伊东君后的亲弟弟,不曾想伊东被我主荡平,封君逃亡,只留下君后与其弟两人。
曾经许诺的高官厚禄不过是贾大人随口胡诌出来的,尘埃落定后,莫说没有封赏,反倒被贬斥为民,靠着乞讨而生。
而他那姐姐据说被囚于宗衙,而且还怀有身孕,日子过的非常清苦。”
“原来如此,说起来其姐也算的上是君上的嫂嫂,君上为何如此刻薄,这寻常百姓家就算家宅不宁,也不止如此啊”
“你懂什么,那寻常百姓家怎能与国君家事相提并论?那可都是要杀头的罪过”
“既然如此,他怎么不去宫门外闹,反而来这儿闹,莫非与这宅子的主人有什么原因?”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话那人洋洋得意神情颇为自傲的说道:
“据我那在朝中为官的小舅子的弟弟说过,这宅子的主人便
是当今军务大臣,贾煜贾大人,当初之所以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东都,兼并伊东,靠的就是贾大人和眼前这位,也不知当初许了什么样的好处,才使得眼前这位对贾大人言听计从,最后却落得个人财两空的结局”
众人喋喋不休的小声议论着,这若有若无的声音和那人歇斯底里的咒骂声让宅院外的下人面子上挂不住。
恼羞成怒的下人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而被打翻在地后,露出露出那副脏兮兮的面容,那熟虑的轮廓不正是昔日伊东君后的弟弟胡彪吗?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的威风。
这胡彪说来也是够背的,自从出了宗衙,就去找贾煜的麻烦,可如今身为平民的他又岂能和身为伊国军务大臣的贾煜平等对话?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贾煜如何低声下四的去求胡彪办事,如今胡彪就得原样照学,只是胡彪养尊处优多年又岂会忍气吞声,低三下四?
自然是指着贾煜的鼻子怒骂,而贾煜也并非好惹的脾气,令人将其丢出府门之外。
俗话说祸不单行,胡彪的脾气秉性在中都这地界上自然是难以生存下去,且又被有心的地痞盯上,趁着夜色被人狠狠的洗劫了一番,仅有的钱财也被人掳走,胡彪本人更是被人暴揍一顿。
如此一来莫说客栈住不起,就连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多年的养尊处优,再加上由奢入俭难的缘故,使得胡彪丧失了最基本的生活能力,甚至不愿吃苦谋个正经营生,反而是觉着这一切都是贾煜的原因才使得自己沦落至此。
从那以后,这胡彪像是块狗皮膏药一般彻底缠上了贾煜,更是从中都一路随行到了宣都。
而贾煜呢?他也自知理亏,在中都亲自为胡彪置办了房舍,田地,更是出了不少的钱财来赔罪,希望此事可以平息,可胡彪却根本不领情,不仅将赔罪的钱财当着贾煜的面狠狠的丢在了地上,还指着贾煜的面破口大骂。
如此一来,这满腹怨气的怒骂之声就再也没有停下,见状如此,贾煜便彻底撒手不再去管。
可贾煜不管,并不代表胡彪不再去闹,如今这件事却是闹的越来越厉害,虽谈不上人尽皆知,但从中都迁来的人群中,大都知道此事,且向着日益恶化的局面发展,可偏偏贾煜不忍对其动手,这才使得这件事拖沓到了今日这般模样。
只是他贾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能坚忍各种辱骂不忍动手,并不代表他的下人们就各个品格高尚,甘受其辱,当下人动起手来便愈发不可收拾,对着胡彪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月余的忍饥挨饿又怎是年轻力壮的下人的对手,自是被狠狠的教训一番,最后更是被一脚踢到了台阶下。
那下人才出了口恶气,冲着胡彪的脸上,狠狠的淬了一口浓痰,嚣张的说道: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若非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一个大傻子也配来找我家大人理论,真是可笑至极”那下人说着就回了宅院,随手就将大门关闭,发出沉闷的关门声。
围观的众人见事情结束,三三两两的散了场,只留下浑身疼痛的胡彪,躺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偏偏这时候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不过盏茶的功夫,滂沱大雨顷刻间落下,这雨水打在胡彪的身上,湿透了他身上的粗麻衣。
他忍着疼痛缓缓起身,嘴里不停的咒骂着,用力的杵着木棍,眼神中透着恶意,死死的盯着贾煜的宅院,似乎在想着什么。
任由雨水浸湿自己,仿佛可以洗刷自己心中的委屈与怒意一般,也不知站了多久,仿佛打算站死在贾煜门前之际,一个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胡大人?可是在想报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