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使得宣城的地皮在短时间内迅速暴涨,片瓦之地都能卖到千金,如此罕见之事倒是令人瞠目结舌。
要知道宣城可是刚刚经受过战火的荼毒,虽不像中都那般焚为废墟,可城中许多建筑在抵御灿军攻伐时已被毁掉。
灿军破破宣城后,为了报复宣城军民,更是对宣城进行了三日的放纵。
说是放纵,实则堪比屠城,当伊南先锋军夺回宣城时,宣城原本在册的七万户民众,已然不足一万,城中宛如修罗地狱一般,猩红的鲜血如同溪水一般将整座城市都清洗了一般似的。
如今苏华决意迁都宣城,这一番操作自是加快了宣城的复苏,一些臣工们的亲属及消息灵通的商贩,三五成群的向着宣城进发。
不过月余的时间,宣城便恢复了往日的人气,损坏的城郭开始被修复,坍塌拆毁的房舍也被人买下
,重新修筑,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从宣城而出,沿着伊河一路向北而行,便可直达灿国颍川,颍川乃是灿国重镇,借助伊河之险,沿河修筑城关,凭借着伊河之险,颍川可谓是固若金汤,若想要夺城则必须依仗强大的水军楼船夺取颍川前的港口方能攻伐城塞,否则就只能绕路百里开外的凤城。
不过当大军沿伊河河道前往凤城之时,颍川的哨所便能发现大军行进的痕迹,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凤城守军。
所以,颍川的重要对于灿国而言,不弱于宣城与伊国的重要。只是近百年来,伊国几乎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鲜有大军北出宣城而上的情况。
这也就使得颍川借助伊河的便利迅速发展成为了交通要道上的经济枢纽,南来北往的商贩都必须经过颍川,而到了颍川则必然会在此歇脚,兜售商货。
颍川城外十里处的丘陵小路上传扬着马队发出的叮叮当当的铃铛之声,随后就看到一行五十多人的商队沿着偏僻的小路爬过山坡,奔着颍川城的方向缓缓走去。
如此规模的商队在偌大的颍川早已司空见惯,算不得什么,比之更大规模的商队多不胜数。
只是这支商队明显要破败许多,随行之人也颇多狼狈,且不说衣衫破碎,行走虚弱无力,单这随行而来的马匹也是一个个消瘦的很,似乎随时会饿死一般的样子,而更让人觉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这行人竟然走的是许多商贩不敢踏足的的尸虫岭。
要知道此地乃是大虫盘踞之处,鲜有人踏足此地,多年前敢行此路的商贾早已葬身虫腹,就连当地官府多次重赏征剿都无能为力,必定盘踞此地的不是匪寇而是凶猛的野兽,与人尚且能够沟通,可遇见饥肠辘辘的野兽就算舌灿莲花也逃不过被其当做食物的下场。
一行人拐入官道,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将马队停驻在距离官道不远处的林木边歇脚,也好让马匹吃些饲料,恢复体力。
为首之人的肤色早已被风吹日晒洗礼成了棕黑色,一双明亮的眼睛总是打量着四周,而他身边的数人也是如此,尽管饮着水囊中的水,但戒备之心从未放下,左手一直扶着腰间的刀柄。
“大人,喝些水,歇歇吧,过了颍川,搭条渡船,快的话,明日就能折返归国了”
“不错,越是如此,就越是小心谨慎,毕竟此处乃是灿国边境,灿国邪刀卫无孔不入。
这一路上折损了许多弟兄,若非他们穷追不舍,咱们也不至于走这条破路”那头领模样的壮汉露着半截膀子,那膀子上裹着一条沾满血污的粗麻布,一边说着一边就着水囊咕咚咕咚喝着水。
“大人,您说咱们此番回去,君上是不是得重赏咱们?”一个瘦小的汉子,舔着嘴唇凑到那头领身前笑眯眯的说道。
“呵呵,你小子,顾好自己在说吧,前面还有些路程,且顾全了自己的小命能活着回去在说这些”那头领咧着嘴一笑,摇头说道:“吩咐下去,再歇上一刻钟,便启程”
“好嘞”这瘦小的汉子撇嘴一笑,便起身给马队其他人传递消息去了。
不多时,一行人再度上路,行走的速度倒也快了不少,十里的路程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赶到了颍川城下。
看着雄厚的城关,一行人不但神情严谨了一些,就连那个一路上嬉皮笑脸的瘦小汉子也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城关下,数十名官兵挨个排查着南来北往的商贩,一是查身份文牒,二是收扣商税,至于三嘛,则是要点好处费,等一番操作下来,往往要等上些许时间。
若非港口必须经由颍川城中过,他们还真不想进城,只是眼下这般情景也不得不进城。
好在一切顺利,在缴纳了些许钱财后,一行人顺利的进入颍川城,许是多年没有经历战火的缘故,无论是负责守卫的官兵还是城中居住的百姓都毫无戒备之心。
城关虽然坚固,但是总能看到小憩的官兵,以及在城中烟花酒巷之所看到醉倒在地的军将,军队尚且腐败至此,城中的百姓更是肆无忌惮,借助着通商的便利,人人都不事农桑,皆做商贾贩夫在城中街道两侧兜售商货。
进城以来,入目之处皆是热闹的街市,而街市边的商铺更是售卖着珍奇异宝,古玩字画,往往前来购买者莫不是那些名门千金,豪门子弟,他们一个个锦衣华服,相貌堂堂的穿堂而过,却最终在楼上做起了私会的勾当。
更有人假扮歌舞女子,在楼上偷偷抛下红粉锦帕,诱人上楼后,便又将人暴打一顿,他们这些富家子弟玩了个痛快,也引得千金小姐们哈哈大笑。
除此之外,城中不乏有无业游民做起了地痞恶霸的勾当,有些良心的,也就欺行霸市,欺凌弱小。
若是那些丧尽天良的则是当街掳人,而被掳之人往往是年轻貌美的百姓良人,而她们的下场却最终被卖给暗娼之所。
这一路行来,这行人大大小小的事情见了不下七八件,可一件事都没敢插手去管,并非他们不想管,只是他们
尚且无暇顾及自身,又岂能再去插手他人闲事?
只是这一幕幕一桩桩看的久了,难免心生怒火,当他们一行人赶到港口之时,已是心神疲惫,那瘦小的汉子更是怒气冲冲的一拳砸在一棵树上,骂道:
“一路走来,就从未见到过像颍川这么肮脏的地方,哪像咱们伊南,一个个亲近和善,从未有人敢如此行事”
说到这里,他就想起刚刚那一幕,一个只有七岁的稚童当着他的面被人掳走,而那稚童幼小的眼神中充满无助和迷茫,若非刚刚头领死死的拉着他,恐怕他早就已经暴走。
“庆三,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伊人,不是灿人,灿国的事情有他们灿人来管,不要一天天摆着副烂好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路神仙呢!”
“头,难道就视若无睹?”庆三有些不忿的说道。
“庆三,我再说一遍,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要忘了,你是谁,为谁效力,你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否则回去以后,我第一个就将你撤了,让你滚回去,继续当你的大头兵”
“当就当,谁怕谁,我就是看不惯!”庆三怒火中烧,踢了一脚树干,怼了回去。
眼瞅着两人气氛不对,身旁的人连忙拉开两人,其中一人更是劝慰道:“头,您应当知道,庆三的爹娘和姐姐就是被南都城的恶霸给欺辱死的,他是亲眼看着自己姐姐死在自己的眼前,那年他也不过才八岁,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嫉恶如仇,当初不正是他这脾气才让您破格升他进来的吗?”
那头领听到这里,不由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生庆三的气,只是他这样的脾气让他担忧不已。
嫉恶如仇是好事,但也是坏事,他必定不是江湖游侠,不是草莽好汉,身为军将必当按军令之令行事,又岂能因为其他琐事而耽误了主君的大事?
念及与此他方才叹道:“我并非有意责怪,只是他这脾气秉性如何堪当大任”
身旁的中年装汉则笑道:“庆三这脾气就这样了,头,你怕是拿鞭子打他,也是打不回来的”或许这人说的在理,那头领只是摇头。
就在这时,负责租聘船舶的人赶来,说道:
“头,一条贩运粮食的大船,如今卸了货,正打算载些酒水回去,我与那掌柜的说好了,咱们一行人,每人两钱,便可乘船离去,我已交了钱,咱们可以动身上船了”
“好,走吧”
一行人上了一艘较为陈旧的大船,大船上高打了范家商号的名讳,那头领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在意。
众人上船刚刚安顿,大船便已然开拔,顺着伊河之水,顺流而下,蜿蜒的河道犹如盘蛇,两岸的山壁光秃秃的没有草木,看着颇为凄凉,好在伊河之水碧绿倒也添了不少景致,不至于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