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都城又待了两日,这段时间,苏华将精力放在为南都采购物资这件事情上,所以没少带着左风,卢川两人在中都城闲逛。
伊南素来贫瘠,这四十万钱财看似不少,可是一旦用在购买大量的物资上就恨不得掰成八瓣。
除了大量的铁矿,锡矿,以及必备的生活必须品,盐巴和粮食,苏华还采购了一部分耕牛和耕作田地时所需的工具。
至于战马,苏华是真想买,虽说伊南以南八百里土地、以及蛮疆这些地方产马,可是都被人家蛮族人占据着,苏华想要有骑兵就必须买马。
可是这高昂的单价却让苏华觍着脸,摸了摸瘪下来的腰包,直呼买不起。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部分渝州马来充数,可就算是渝州马这种耐力高,主要担负托运的马匹,一匹就要200钱以上的高价。
疯狂消费过后,苏华留存下最后的十万钱,以备不时之需。眼下苏华在中都城就只剩下最后一件要处理的事情了,那就是接回原主的生母-蔡姬。
蔡姬,对于苏华而言,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脑海中关于原主残存的记忆,陌生的是现在的苏华从未拥有过母亲,也不知如何与原主的母亲相处。
可冥冥之中,苏华觉着他应该接回蔡姬,就好似是原主在咽气之前最后执念残存在作祟。
说起苏华的母亲蔡姬,也是一个可怜人,她本名蔡盈,是一位贵族小姐,父亲更是一方封国大臣,只可惜在后来的朝内斗争中,成为了牺牲品,家人尽数被贬为奴隶。
后来齐家购买家奴,便将幼年的蔡盈买走,因为蔡盈年幼,为人机灵,又受过贵族的教育,还能识字写字,便让她侍候齐家的小姐齐安容。
齐安容从小娇生惯养,极受宠爱,稍有不满就拿仆从出气,年幼的蔡盈没少挨过齐安容的毒打。
随着一点点长大,蔡盈也逐渐出落的清丽脱俗,可是她却故意用浓墨将自己的脸颊染成另一种颜色,以此博取他人同情和嘲笑,也因为如此,她才能逃避齐安容那妒忌的心理。
长大后的齐安容性格愈发扭曲,且争强好胜,为达目的各种伎俩都能使得出来。
就在这时,伊国的先君继位,国内选秀,齐家就将齐安容报了上去,经过层层选拔,齐安容最终入了宫。
而之后的事情可谓是平步青云,齐安容入宫以后就颇受先君的喜爱,一跃成为了夫人,也就是后来的齐夫人,以娘家的姓氏为封号,这种殊荣可见当初她多么受宠。
没过几年,齐妃就生下了一个男婴,先君非常高兴的为他取名为青,青者,朝气蓬勃也,乃有为之君的意思。
只可惜齐夫人会错了意思,以为先君所言的青者,乃是青者上位当居于宫内,是以正位青宫的意思。
从那以后,齐安容的路就走歪了,她为了谋取那无上的尊荣,费
尽心思,虽然得偿所愿,成为了新任君后。
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离先君越来越远,为了挽回先君的宠爱,她想了许多办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无意中发现了蔡盈的秘密,她的容貌竟然丝毫不弱于自己。
从那以后,齐安容不仅没有因为蔡盈的刻意欺瞒而恼怒,反而待蔡盈如同亲姐妹。
直到那一日,她终于了手,她故意将蔡盈醉倒,然后将喝醉酒的先君扶上了蔡盈的床榻,妄想以此来维系君恩,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起初先君因为醉酒临幸了蔡盈,感到羞愧,觉着对不住齐安容,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未曾想,四个月后蔡盈就被查出身怀有孕,尽管先君难以启齿,可还是封蔡盈为蔡姬。
后来蔡姬生下了一个男婴,先君便赐名为华,必定是苏氏一族的血脉,不能让他随波逐流。
先君是个极度遵守仲周礼制的人,觉着自己的德行有愧,尤其是在看到苏华母子以后,就会想到他酒后乱性的事情,也从那以后,先君彻底厌恶了齐夫人和蔡姬两人。
本想修复关系的齐安容,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怎么不会怀恨在心,以为是蔡姬让先君对她生了厌,殊不知让先君生厌的恰恰是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苏华坐在马车里,回忆着关于生母的点点滴滴,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苏华感到莫名的紧张。
此刻马车早已驱离了中都,向着中都城以北三十里开外的英陵驶去,过了一片竹林地,远远的就能瞧见英陵的样子。
尚未赶到英陵,宽敞的官道上就瞧见不远处跑出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妙龄少女,而她身后还有三五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公子哥在追赶她。
那少女神情慌张,脚下一个不留神,就摔倒在地,这群追赶而来的公子哥则驱马将这少女围在中间。
这些公子哥里的一人奸笑着说道:“柳兄,这荒郊野外竟然有如此标致的美人,真是难得一见,望柳兄抬爱,让与兄弟如何?”
“孟昊你这厮不地道啊,三言两句就想独受春宵之乐,我又岂能依你?”另一个华服男子满脸不满的说道。
“怎么?”那孟姓男子一脸惊鄂的看向那华服男子道:“柳兄若要,那小弟又岂敢与柳兄相争?只是小弟听闻柳兄刚刚才纳了一房小妾,这又要再添了一位新宠,我担心柳兄的身体吃不消呀”
那柳姓华服公子哥一听,有些不喜的说道:“咱正值壮年,龙精虎猛,岂会败下阵来?那新掳的小妾,整日里哭丧个脸,甚是无趣,你若想要,赠你便是。”
“哦?柳兄所言当真?若真是如此,那小弟即可就走,绝不与柳兄相争!”
那姓柳的华服男子闻言一听,顿时哈哈一笑道:“孟昊你这家伙,打的好算盘啊,行,我那小妾也不过如此,你既然想要就送给你了”
“既然如此,此地就交于柳兄,小弟就先走一步,不影响柳兄的好事了,正所谓春宵之乐,欢乐无极,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啊!”这孟姓男子一脸坏笑的说着,他这话似有所指,随后策马离去,只留下柳姓华服公子哥这一主二仆在这官道上。
恰在这时,苏华的马车正好与那孟姓公子哥擦肩而过,那孟姓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苏华的马车,嘴角却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便扬长而去
苏华的马车路过此地,他不愿意多管闲事,必定身处中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他看来,英雄救美的桥段只适合童话故事,眼前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如此现实,他也没有责任与义务去拯救所有的人。
就在路过那名女子的身旁时,就听那女子神情激动的面对着围住自己的三个男子喊道:
“你们不要动我,我的义母可是先君的夫人,动了我,你们都要倒霉的!”
“哈哈哈,还先君的夫人,我看你还是先做了本公子的夫人吧”那柳姓男子嘿嘿一笑,满是猥琐的样子,根本就不在乎那女子说的话。
苏华闻言神情一愣,立刻说道:“停车”马车仓促停下。
苏华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卢川与左风,及其四名侍卫也跳下战马,紧随而来。
那女子趴在地上,看到有人向她走来,忙喊道:“救命啊,公子,救救我!”
柳姓男子自然看见了苏华等人,但丝毫不在意,反而冲着苏华说道:“几位,这女子是我先瞧上的,今天便要带回去纳身为妾,还望几位不要插手此事。”
苏华并未理他,反而冲着那女子问道:“你义母是何人?”
那女子才呜咽着说道:“我义母姓蔡,乃是先君姬妾”
“切,小小的姬妾也敢妄称夫人,真是胆大,那蔡姬我也晓得,乃是为先君守陵的罪妇,你既然是他的干女儿,跟了我也不吃亏”那柳姓男子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本公子叫柳继宗,我父亲可是伊国司邢柳玄忠。”
“柳玄忠?”苏华觉着这名字异常耳熟,想了一下,好像那日在伊国宫殿内掴掌的大臣就叫
柳玄忠,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的儿子。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真是父亲看着不咋地,儿子也不咋样,想到这儿苏华饶有兴趣的看向柳继宗说道:“真是一对欠拍的父子啊!”
苏华轻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让柳继宗满脸疑惑,不由得正眼看向苏华道:“你此话何意?”
“我的意思是说,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欠……拍”苏华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你可真是够胆,说我欠拍,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柳继宗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上前走了两步,就冲着苏华就大声的骂道。
苏华也不纵着他,突然抬手就甩了过去,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啪”柳继宗的脸上就浮起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这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他的话正要出口就瞬间停下,一时间空气有些宁静。
挨了一记耳光的柳继宗捂着剧痛的脸颊,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你这家伙当真可恶,竟然敢打我”
说完就冲着身边的仆役说道:“愣着干什么,上去打他们,没看见本公子被人欺负了吗!”柳继宗的话让身后的两名仆从冲了上去。
可这两名普通的仆从哪里能是白衣卫的对手,只听得“啪啪”两声闷响,两名白衣卫士就轻松将这两名仆役料理,然后狠狠的将其踩在脚下。
柳继宗这时才慌了神,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架势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嘴里止不住的嚷嚷着:
“我告诉你,我父亲可是伊国司农柳玄忠,你们敢在中都这地界打我,小心我让我父亲把你们都抓起来治罪!”
“这荒郊野外,若是杀了你,谁又能知道呢!”苏华轻描淡写的冲着柳继宗说道,神情颇为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柳继宗害怕了!
此时明白自己遇见了狠人,一时间慌张的跪了下来喊道:“好汉饶命,侠士饶命,我就是和各位闹着玩的,当不得真,刚刚是我迷糊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这一马吧!”
柳继宗慌张委屈的表情让苏华顿时失去了兴趣,不由摇头说道:“的确是一对欠拍的父子,一个比一个嘴欠,挨了一记巴掌就要老实许多”。
那女子缓过神来,冲着苏华作揖行礼道:“感谢这位公子相救,只是这人的父亲的确是国中重臣,若是公子因此伤其性命,怕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华闻言,瞥了一眼柳继宗,看到他完全瘫跪在地上,嘴里求着饶,也觉着杀这样的人,有点辱没了自己的刀剑,索性挥手道:“滚吧,若今后再看见你作恶多端,就别怪我取你的狗命”
“多谢好汉,多谢侠士”柳继宗冲着苏华连连叩首,然后就在仆从们的搀扶下,非常狼狈的骑上马逃走了。
柳继宗走后,苏华对着那名女子说道:“不知姑娘芳名,该如何称呼”
那女子嫣然一笑:“小女子姓蔡,名允儿”
“蔡允儿,倒也是个好名字”苏华忍不住称赞道:“允者,仁善至正谓曰诚信,想必姑娘也是个善良的人。”
蔡允儿闻言,小脸羞红道:“公子谬赞了”
苏华微微一笑道:“不知道,蔡小姐现居于何处,我等欲往英陵祭拜先君,恰逢顺路,也可捎带小姐同行”
蔡允儿闻言一喜,颇为可爱的翘起脚尖向着远处一指道:“我如今与义母就住在英陵外的一间宅院,距离此地不远。”
刚刚发生的事情让蔡允儿受了些惊吓,自然希望苏华等人护送她回家,虽然他们大多也都是男子,但是凭着感觉,蔡允儿觉着他们应该不是坏人。
蔡允儿上了马车,苏华便只能坐在车厢外,左风驾着马车,苏华回头看向车内。
随着清风卷起车帘,他扫了一眼车厢内的蔡允儿,脑海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女子。
若真如她所言,她的义母便是自己的生母蔡姬,那么也应是这一两年内的事情,不然连一丁点记忆都没有的。
也不知,蔡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苏华紧张的内心变得开始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