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在我的梦里我可以飞了吧!”
“不行。”我放下杯子说道,她刚想开口,我接着说,“因为还有别人在你的梦里,有些潜意识非常危险。”
“啊,我讨厌地心引力。”黎霖揉着胳膊说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除非……你能找到梦的漏洞。”我不想告诉她如何钻空子,那很危险。
蒙英耀再次打开门,黑白方块对称地板,枯黄的两盏茶灯,带水渍的玻璃镜,只不过水渍是自下往上流的,于是他跨步走了进去。结实的地板像铺在海平面上的床单一样凹了下去,如一个立着的杏核形状,眼看着眼前的镜子咚的一声,碎裂成无数如雨滴般的小块,在下落的过程中,所有的碎块映现了蒙英耀大部分可怕的记忆,带着这些碎片蒙英耀坠到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下,慌乱中的他极度害怕,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蒙英耀回过神,胸口剧烈的起伏,额头已是大汗淋漓,他放下颤抖的手中的刀叉,把餐盘刮得很响,他的眼睛盯着她胸前的流挂亮片,女人的衣服很漂亮,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这是您要的红酒。”服务生站在旁边,给两人倒上了红酒。
远处的领班透过倾斜瓶身的酒架,望着这一切。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蒙英耀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问道。
“我说,我这里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个呢?”她边吃边说,挑逗中带着娇嗔,责备中带着怨艾。
“坏消息吧。”蒙英耀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
“唉,我的脚扭到了,可能去不了舞会了,不过不影响晚上的演出,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咱们先去趟医院……”女人捏了捏受伤的脚踝。
只见窗外一条闪电劈中了远处的摩天轮,巨大的支架变形倒塌,摩天轮咚的一下坠到地面,观景舱瞬间被挤压了进去,圆滚滚的大铁架子顺着主干道滚了过来,道路避闪不及的车辆被压成了铁饼。
罗诺德开着重型液氢槽罐车在摩天轮右侧并驾齐驱,巨大的钢筋骨架斜切入罐车车身,崩裂出四溅飞烈的火花,听着钢铁摩擦路面的声音,他停下了咬指甲的动作,然后在额头和胸肩画了个十字,“如来乖乖,我喜欢这份工作!”
加蒙开着一辆四驱越野逆向穿过车流,一直开到翻滚旋转的摩天轮左侧,不使至于偏离干道,透过两个变形了的座舱对罗诺德吹破了嘴里的口香糖。两辆车夹着摩天轮极速向前,前面纵向红绿灯的不远处的上方横着另一条立交桥,往来的车流密集起来。
“危险!危险!”
巨大的摩天轮割裂了横向立交桥,嵌进了钢筋混凝土,无数的水泥碎块掉落下来。蒙英耀觉得头顶的光线剧烈波动,吊灯哐的掉了下来,摔倒了地面,玻璃残渣爆裂的到处都是。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蒙英耀回过神,看着一袭黑色深领长裙的她坐下,双手轻轻拍了两下,服务生走了过来。
“这家餐厅味道挺不错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西餐。”她点完餐自言自语起来,“这天气可真够糟糕的,希望这雨别下太长时间。”
一个嘶哑尖长的笑声,从摆动的旋转木马上传来,一个上身穿着黑色兜帽卫衣,下身穿着黑色五角星长裤的人扭过侧脸,他画着很浓的京剧脸谱,几乎上半张脸都是黑色的,在前进的半空中伴随风吹杉树的枝叶呼声一上一下。
“他们人呢?”加蒙站在绿红蓝三色围栏外,寻找其他踏入梦境的人。
对于刚才玩命的飙车,加蒙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的两条腿都被吓软了。而那两个女人,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去向哪里。
“也许,在酒吧看到一个穿紫色短裙,跳艳舞的女人走不动道了吧。”罗诺德大大咧咧走过彩色气球的儿童滑梯,靠在了摩天轮下的铁门栅栏前。不远处停放着两辆运输钢筋的重型半挂车。
“你的想法还真格路啊。”加蒙笑了笑,“你说我们斗了多少年,势如水火的我们居然有一天还能并肩作战,人生真是讽刺呀!”
“原来这就是梦。”罗诺德含着棒棒糖,拍了拍铁栅栏,上面裹着一层厚厚的浮土,“走,那边有个变压器,咱们去搞点破坏。”
霹雳一声炸雷,摩天轮瞬间坠落。
蒙英耀眼睁睁看着杯中的红酒脱杯而出,对吻天鹅的水晶摆件无力自飞,餐桌拔地而起,整个人也凭空骤浮,餐厅分崩离析。我和黎霖走在餐厅外的六边形人行道上,层次错落的地砖漂浮着像一张巨大的悬空楼梯编织成的网,如注的大雨像断了线的珠帘一样停留在半空。
“你之前说,要想梦境醒来,除非是高处坠落、寄主死亡和噩梦惊醒。”黎霖摘下了眼前的一颗颗如眼泪般的雨滴,于是她踏着一个又一个无边楼梯走到高处,悬浮的地砖并没有因为承载她的体重变得下沉,也只是轻微晃了两晃,她指着裸露地面一脚悬空说道,“如果我从这跳下去,会发生什么?”
“别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