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穿白大褂的出现,还醒着的病人们都坐起身,拿后脑勺追着陆忘七嘴八舌。
“你是新来的医生吗?你能不能管管她们?”
“求你了,快阻止那个护士吧,太吓人了!”
“你看挨过针的都死了!”
陆忘摆摆手:“别慌,不是死了,只是太刺激吓晕过去而已,过会就能醒,但针是必须打的。”
病房窗户前,风吹动着窗帘。
江火高举注射器仰头大笑:
“桀桀桀,听到没,叫医生也没用,你们逃不掉的!来,乖乖脱掉袜子让我检查身体~~~~~”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放开我!啊啊啊啊啊~~~~~”
又一名病人在陆忘眼前昏了过去。
第二间病房很快检查结束,自始至终,江火也没发觉有异常,与科室里诡异的一幕相当融洽,玩得还挺开心。
走出病房后,护士去护士站补充生理盐水,剩下两人在走廊等着。
周围的人又多了起来,只是那些人也全都脸转到了背后,像是在倒着走路。
江火凑近沉默不语的陆忘:“蝉冥大佬,怎么感觉你怪怪的?是发觉什么问题了吗?”
“你觉得我怪?就没觉得这里的其他人比我更怪吗?”
说起这个,江火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哼,他们觉得我辣眼睛,都把脸转过去不看我,确实比你怪!”
陆忘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正要继续说什么,护士抱着一盒生理盐水安剖瓶走了过来。
“好了,货备齐了,继续吧!”
将安剖瓶放进托盘,护士转过身带路,朝向背后的脸看向他们,突然瞪大了眼,面露疑惑。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你也这么说?”江火摸摸自己的脸和锅盖头发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撑破的护士裙,“除了我现在的形象,还有哪里奇怪?”
“你们的头,反了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哦!”江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捧住脸一点一点往后转头。
转到后面,安静的走廊里响起骨头咔嚓咔嚓的响声。
忽然,剧烈的疼痛让江火回过神,大叫道:“卧槽中招了,老大你别转头!”
江火两手捧着脑袋,使劲把脸往回推,可似乎有股巨大的力量驱使脖子继续扭转。
“我停不下来了!怎么停不下来,怎么会停不下来?救命,老大救命!”
江火两眼通红看向陆忘,只见陆忘脱下了白大褂,拿到身前抖一抖,反着穿回身上。
“我转过去了。”他微笑着说道。
“好的。”头朝后的护士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江火。
“我去……这样……这样就可以吗?”如同火锅桌里的墨鱼抓到了筷子,江火深吸一口气,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脱下裙子!
咔嚓咔嚓,脑袋不由自主地继续往后,脖子拧成麻花,眼看着就要断裂!
江火手忙脚乱地拿着护士裙反穿到前面!
咔嚓——
脑袋的转动停止。
又是咔嚓一声,转了回来。
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江火两手撑住膝盖,喘着气说:“我……我也转好了。”
噗叽,随着弯腰,身后衣服口袋又崩开一颗,露出男人粗糙的后背。
“好的。”头朝后的护士再次点头,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流下两行血泪。
“我们走吧。”护士推着车进入了下一间病房。
江火浑身还在颤抖,留在原地歇了两口气。
“老大,,谢谢指点,不过她为什么眼睛流血?我会不会有事?”
“哦,刚刚你换衣服的时候,里面没穿东西。”
陆忘揉了揉眼睛。
……
下午两点半,整个内科查完, 没有找到脚底有三颗红痣的人。
陆忘和江火站在科室门口,朝依旧脑袋反着的内科护士挥手告别。
然后转身,上到六楼。
至于为什么直接跳上去,是因为陆忘说这样能早点找到任务目标。
对于这一决策,江火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蝉冥老大说得对啊!”
三楼整层都是烧伤科,因为烧伤病人极易感染,科室内的布局比楼下要更复杂,光是门都有好几道。
进入一道门,等待已久的接引人出现,是烧伤科护士长,也是急诊前台护士所指定的,脚底绝对没有红痣之人。
护士长给两人身上喷洒消毒剂,拿出鞋套和一次性隔离衣给两人穿上,再戴好相匹配的帽子,才可以进入第二道门。
江火撑破的护士裙终于不用再露在外面丢人现眼,高兴得跳了起来。
护士长拿着消毒喷雾,正好往他脚底下又喷了几下。
烧伤科的布局与内科一样,都是一条走廊通到底,左边全部是病房,右边是护士站和一系列房间。
走廊格外安静,因为没有家属,为了减少感染风险,家属只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进行探视。
而病房门全部关闭,每间门上都装了弹簧,没有人拉开的时候会自动闭合。
每当一张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里面都会传出病人痛苦凄厉,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哀嚎。
简单沟通后,护士长准备好推车以及生理盐水和注射器,接下来会按照在内科一样,以打针的借口查看病人脚底。
阵形还是江火打头,护士长辅助,陆忘靠在门口玩听诊器。
有之前的经验,江火上手的熟练度大幅增加。
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发出桀桀笑声,以及恐吓威胁病人,因为烧伤科的病人实在是太痛苦了。
入眼所见,全是缺皮少肉地躺着或者趴在床上,浑身不断流出渗出液,一双双失去希望的眼神愣愣望着头顶,哀嚎是所有人的日常合奏。
无时无刻的疼痛,毫无尊严的生活,了无希望的未来,烧伤是生不如死的癌症这句话一点没错。
江火默默改进了手法,有时候只是拿针尖小心地碰一下病人脚底,并没有真的弄痛他们。
一个多人病房查看完,回到走廊时,江火已经双眼泛红。
绝望与哀伤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科室里的所有人,沉默是走廊上唯一的旋律。
“要不我们一人说个故事吧!”
护士长突然开口,诡异的气氛强行冒出,打破沉默,把江火心底的哀伤拽出来打了一顿。
“又说?”江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像是正着的。
“好啊,你先。”陆忘同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