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二次被打。
这次就没上次那么幸运了, 上次她只是皮肉伤,在家养伤半个月就没事了,可这一次, 她是脚踝骨头裂开了,还错位骨折,连路都走不了了, 还是放学回家的郑长俊路过时听到了巷子里的声,大着胆子进来看了一眼,否则的话, 这要是在外头躺一夜, 很可能会直接冻死。
可就算如此,等郑长俊跑出去找了人过来,文秀也已经浑身滚烫,高烧不醒了。
这会儿郑家兄弟还没下班,平常都是文秀先下班回家拿要是开碗柜放粮做饭,等饭做好了,郑家兄弟差不多也回家了,这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 郑长俊回家找大姐郑婷婷,却见郑婷婷整个人缩在衣柜里, 神情呆呆的,怎么喊都没反应。
他向来对这个阴沉沉的大姐有点害怕, 又想到躺在巷子里的亲妈。
再也憋不出的哭着跑出了门,到处去敲邻居的门。
所以当郑家兄弟回来时, 整个兴华路都知道郑国华的老婆文秀又挨打了,这次比上次打的还惨,送到医院的时候, 人都快不行了。
当然,这里面有夸张的成分。
郑家兄弟刚进兴华路就被认识的人给拦住了,那人面上焦急,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国华啊,你赶紧去医院吧,你家文秀被人打了,正在医院抢救呢。”
抢救
郑家兄弟两个人顿时给吓到了。
对视一眼。
文秀到底是郑国华的老婆,所以郑国华更着急些“被打了,被谁打了”
“这我哪知道啊,只晓得你儿子看见了,到处找人去救,哭的不行了。”那人的视线还在兄弟俩身上打量着,要说文秀得罪人,说出去谁都不信,这媳妇儿嫁到兴华路将近二十年了,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跟她那个臭脾气大嫂比起来,谁不说一声软乎好欺。
所以,她挨打,肯定是替男人挨的打。
只不知道郑国华到底做了什么造孽的事,叫人家气不过,跑家门口打他老婆。
郑国华一听郑长俊被吓哭了,顿时更急了,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往郑国强手里一塞“大哥,我先去医院。”说完就推着自行车扭头朝着医院的方向去了。
郑国强拎着工具袋,推着自行车,莫名想到了几个月之前。
就有一种很强的直觉,这件事很可能又是因他而起。
郑国华一路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到了医院,找到了满脸苍白恐惧的郑长俊,然后就被医生训了一番,身上多处打击伤,脚踝骨折加骨裂,还因为寒冷引起高烧不退。
这得多恨这个人,才将人打成这样啊。
郑国华也没办法啊,只能低头听训。
“这旧伤刚好,又添新伤,同志还是早点去找公安报警去吧,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医生也是苦口婆心,甚至热情的想要帮忙报警。
却不想,被郑国华拦住了“这是家务事,而且是她娘家的家务事,还是等她自己决定吧,我这当女婿的老插手不好。”
郑国华敢报警么
他不敢。
因为他也觉得文秀挨打这件事,根源还在郑国强身上。
而郑国强如今职位不低,他还指望着郑国强给郑妮妮找工作呢,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来,而且郑国强犯得事可不小,要是真被定了成分,他们一家子都跑不了,除非登报跟大房脱离关系。
医生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是那病人的娘家做的。
郑国华轻咳一声,一副家丑不可外扬的模样。
医生叹了口气,扭头就回了办公室。
医院中能看到百态人生,做父母的不把女儿当人,啃其骨血的太多了,哪怕是妇联,在面对被洗脑成功的女儿时,也是无可奈何的。
半年内被打进了医院两次,似乎也不稀奇了。
文秀烧的糊里糊涂,丝毫不知道,郑国华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就把事情给定性了,所以哪怕她醒来后想要闹,也闹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她们一家都指望着郑国强过日子呢。
一旦郑国强倒台了,他们一家也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这边郑家乱成一锅粥,另一边的沐家则是寂静无声。
沐胡杨本以为鹿仁佳偷偷摸摸去打文秀,是为了避开沐戈壁,谁曾想一进家门,就看见自家纯真善良的好弟弟对着弟媳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样有人看见你没有”
嚯,好家伙。
感情不是个人作案,而是团伙作案啊。
鹿仁佳哼了一声,指了指沐胡杨“被你的好哥哥给发现了。”
沐戈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这做坏事被抓包,两辈子还是头一回呢
沐胡杨双手环胸,先是看看鹿仁佳,又看看沐戈壁,顿时感觉头疼极了,他的弟弟他了解,虽然他坚定的觉得沐戈壁纯真又善良,可回想刚刚他眼中的兴奋,他这会儿是真夸不出来。
“你跟我来。”
沐胡杨盯着沐戈壁,冷冷的扔下四个字,就先回了房间。
鹿仁佳先是一愣,随即就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沐戈壁有些无奈,抬手报复似的揉了揉鹿仁佳的头,才转身跟着沐胡杨进了房间,而鹿仁佳则是将皮包和棉袄给重新收拾回柜子里,又去大厨房拎水去浴室洗澡去了。
对于沐戈壁她还是很信任的。
相信沐胡杨不会在这件事上追究太久。
果不其然,沐胡杨阴沉着脸进的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满面笑容了,看向鹿仁佳的眼神里居然带上几分理解“以后弟妹别听戈壁的,他就是个混不吝的。”
鹿仁佳“”
感情这事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我也没听他的,单纯是因为我也想揍她。”鹿仁佳十分直白地说道。
沐胡杨愣了一下,却没露出意外的身上,他点点头“我知道。”
甚至他还能对鹿仁佳的想法感同身受。
当年田雪背着沐戈壁带着他回到县城,看着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沐戈壁时,他也曾悲愤的想过拿着刀冲到沐家去,可最后还是将这想法给按捺住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明白了,不是每一个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邹氏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她的长子,那么,他父亲这个和大哥在肚子里争夺营养的人,就成了邹氏的仇人,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就知道,他必须得出人头地,成为母亲和弟弟的依靠。
鹿仁佳打文秀,他能理解却不赞同。
“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是很愚蠢的举动。”
沐胡杨一脸严肃地看着鹿仁佳,他觉得自己今天必须把两个人的思想给掰正过来“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因为那种以身犯险不值得,尤其你现在马上就要参加中考,日后还要读高中,还发明了榨浆机,前途一片坦然,更没必要因为他们而毁了自己。”
“你们俩总觉得不会有人发现,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事无绝对,你们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今天我能跟着弟妹后头,发现她打人,明天就会有其他人发现,难不成每次都能这么幸运么”
鹿仁佳“”
要不是她装作看不见,沐胡杨怎么可能能够跟踪她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已经能够确认,沐胡杨跟踪她必定已经怀疑她了,怀疑她什么呢除了那套计量单位就没其它的了。
也是,计量单位。
古今中外,经过多少朝代,多少年的演变,才得以统一,如今她突然拿出一套完整的单位,也确实值得怀疑。
说不定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不是什么单位,还是传递情报的暗语。
不过
今天这一顿打应该是把沐胡杨的怀疑打掉了一半了吧。
也不枉她努力无视他guigui祟祟却又极其不专业的跟踪技巧了。
“说实话,你哥是真不适合做卧底,也得亏是我,得亏是现在,但凡往前三十年,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能有人跟踪人跟踪的那么引人注目呢
就连售票员都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沐戈壁轻咳一声“这术有专攻,我哥可能就适合那种正面打拼”
“也许吧。”
鹿仁佳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原著中你哥是怎么死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沐胡杨在原著中死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了,那时候女主的小女儿刚出生,因为计划生育的缘故,夫妻俩要开除公职,郑妮妮和丈夫来找沐胡杨,将女儿挂在了沐胡杨的户口下面,成了沐胡杨的女儿,这样就不需要开除公职了,而沐胡杨在有了女儿半年后,就在一场行动失去了性命。
那个未满周岁的女儿就成了他的遗产继承人,不仅得到了他所有的物质遗产,还有很多无形的人脉遗产。
所有人都在说这个孩子可怜。
可没人知道,这个孩子只和沐胡杨见了两次面,一次是郑妮妮夫妻抱着孩子去找他,一次是给孩子上户口。
“郑家真是害人不浅。”
沐戈壁脸色一沉,甚至想再去把郑家人打一顿。
可刚被沐胡杨教育了一通的夫妻俩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鹿仁佳还是对沐胡杨表达了鄙视“能被郑妮妮骗成穷光蛋,可见你哥也没那么聪明。”
“他本来就笨。”
沐戈壁冷哼一声,一点儿都没想过维护自家大哥。
一个靠校长放水才能拿到毕业证的人,居然嫌弃一个优秀的高中毕业生是笨
这话说出来,沐戈壁也不觉得亏心
“既然不能靠武力解决,那咱们就只能智取了。”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严肃的表情。
“现在文秀的脚肯定是不能动了,至少修养三个月。”
鹿仁佳打人很有分寸,既没有打得她彻底残废,但想像之前那次只修养半个月就能回去上班也是不可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文秀且受着罪呢。
“这三个月内,文秀肯定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沐戈壁不觉得文秀会让郑妮妮来找他。
文秀是个聪明人,她当初抛夫弃女,走的干脆,将鹿仁佳独自一人留在村里,遭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不用想都能猜得到,如今她还没见到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女儿,还没来得及用母爱将女儿的心给拉拢回来。
所以她怎么可能叫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到鹿仁佳面前显摆呢
那不是诛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