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中,他垂眸笑了笑,低声道。
“是啊,只是不合时宜而已……”
心头的所有情绪汹涌翻腾,一股难言的愧疚涌了上来,他声音极轻。
“抱歉。”
思馥神色微怔,好似不解的望了过去。
他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落在她凸起的腹部,陡然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弘晖很聪慧。”
思馥隐约领会到了他的意图,并没有说话。
胤礽脚步动了动,走远了些,对着她行了一个堪称为庄重的礼。
“儿臣胤礽,告退。”
思馥只是目光温和的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还是未发一言,可他却弯了弯唇。
他转过身,只停顿了一瞬,便大步离开了这里,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温暖的日光落在身上,他合上眼,想起了方才的未言之语。
是该说声抱歉的。
是他一时不察,才让索额图动了那等念头,险些伤了她的孩子。
尽管觉得皇阿玛的处置合情合理,可为了所谓的大业,他还要竭尽全力保下索额图。
如今朝堂上他的压力顿生,皇阿玛与日俱增的猜疑与打压让他神思紧绷,数十年如一日的太子之位,更是坐的他疲惫不已。
他并非愚钝之人,与皇阿玛更是至亲父子,甚为
了解他的脾性,近日朝堂上大刀阔斧般的改革打压,与索额图的骤然被赐死,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他自是有造反的资本和政治底蕴,也频频被心腹谋士鼓动进言,心中时有绮念作祟,偶会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念头。
可一切的一切,都在今天被全然推翻。
何必呢?
皇阿玛待她极好,她也才过了没多久幸福安生的日子。
不能由他来打破这份宁静,在皇阿玛真正动手之前留下最后一份体面,就很好。
行至乾清宫,看着威严不减当年的康熙,他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躬身行礼,一字一句道。
“儿臣自感无德,请皇阿玛废储君之位。”
康熙眸色沉沉,心底却是早就有了预料,这本就是他这些时日着手去做的,胤礽向来聪慧,如何能看不出来呢?
时至此刻,他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沉声问道。
“保成,你可想好了?”
胤礽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并没有抬头,低声道。
“儿臣心意已决。”
定定的看着这个他往日里最爱重的儿子,康熙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声音里莫名多了几分苍凉的意味。
“……好,朕准了。”
乾清宫内光影浮动,静若无声,天家父子就在这个堪称为平平无奇的午后,悄无声息的完成了权利的交付。
转瞬间,庄严的殿内就只剩下了康熙一人,他沉沉的叹息一声,敛去了眸中的所有思绪。
良久,他站起身,大步朝着承乾宫走去,那里有他钟爱的妻子,未出世的幼女,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