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嘉想起昨夜的画，本来昨天想放在试色间的，但自从那个人影掠过后，她便本能地将画带回房收了起来。

此时她将画找出来，放在桌上摊开来看。

她有些犯难。

房中没有颜料，如果想带着画去试色间完成，自己淋湿也就罢了，画肯定也淋湿了。

正想着，她的眼睛扫过眼前的画，觉得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这感觉很奇怪，这画明明是自己一笔一笔画上去的，她画得专注，每一笔她都记得，但她记不得的是，自己的画有这么好过吗？

先前两次被人夸，还没有意识到，毕竟当时只是简单地想将人或物画得更像一些。

昨天画完，天色已暗，也没顾上细看。

现在看着这幅百家巷的全景图，白描线稿仅完成了一半，但这些线条颇有些像在徐怡的店中书上的笔触。

有的如春蚕吐丝般纤细柔滑，有的顿起顿收，笔势转折刚正。

自己从没有系统地学过国画，现在怎会画得这般熟练？

许柔嘉不知道的是，在她看来熟练的线条，如果到了行家手中，怕不只是熟练那么简单。

没有几十年的沉淀，是很难画到这般水平的。

她认真又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仔细看过每一个细节后，许柔嘉才回过神。

看自己的画看得这般入迷，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那个声音没有出现，看来这一点白描线稿还不够。

许柔嘉简单洗漱后，推开房门，打算试试能不能去试色间。

看着没有丝毫减缓的雨势，她有些犯愁。

试色间可还有段距离呢，这水却是越积越深了。

这样深的水，即使打赤脚也跑不快，屋里又没伞。她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保护自己的画，只得作罢。

她放下手中的画，心中反倒一松。

来到这里一直忙碌，即使休息时，也要想着抓紧时间，休息好也是为了更高效的工作。

但此刻什么也做不了了，她有些不适应的同时，又觉得难得的放松。

都没什么时间好好看看这里。

她望着门外屋檐上的水流下来，形成水帘。

许柔嘉的小屋面积不大，进门处的屋檐，使得门外一小块区域淋不到雨。

但此刻由于雨势，屋檐下的区域也积了水。

滴滴答答的水帘落入积了水的地面上，激起水波。

一圈还没来得及荡开，新的一圈又着急地铺洒开来。

视线被雨水遮挡，以水帘为界，隔绝了外面和自己的屋子。只能看清眼前这一小块，仿佛天地间、水中央，自己有了这一方小天地，觉得十分自在。

许柔嘉灵机一动，回到屋中找出撑窗户的竹竿。

半人高的竹竿，握在手中刚刚好。

她走到门边，小小的门槛隔绝了积水，但仍有调皮的雨滴随着风飞溅到身上，带来清新的味道。

回忆着刚才画中看到的线条，她拿着竹竿，在地面的积水中照着比划起来。

一圈圈的波纹在竹竿的笔划中千变万化，唯一相同的，就是不会有两根相同的纹理。

回忆中的线条从纸上落到了水中，也开始出现变化。

一根游丝描，溅起小小的水花，被雨滴和它画出的波纹迅速吞噬。

……

……